日光西斜,将两边黄土岩山的阴影笼在小路上。
小路上已躺满了尸首,残肢断臂,血流一地,将整条山间小路染成血红色。
天空中微微卷来乌云,不一会儿便有细细雨丝落下,将韩宜修满是鲜血的面庞冲刷出一道道肉色纹理。
混着鲜血淌下的,还有他豆大的泪滴。
在方才的伏击战中,他身先士卒,不计生死,冲战最前,除了那位蜕凡境的前辈,再没人比他杀的人多了。
原本他不必这么做的,他是韩惟庸的长子,是韩家的嫡长子,是除了父亲之外,剩下的第二个核心。
但他不得不这么做。
如果不这样做,他就会为内心中的愧疚、痛苦撕扯粉碎,失去为人的信念。
事情并不复杂,不过是丢卒保车、蜥蜴断尾的逃命手段。
父亲从一开始就知道,不可能平平安安地离开皇都,政治平常不会露出獠牙,一旦露出,那就只有赶尽杀绝。
但是,他们都知道,父亲不能死,一旦他倒下,整个韩家就真的完了。
所以,必须兵分两路,必须有牺牲品,来代替父亲,填补那些人恶毒、凶狠的胃口,拖住他们的怒火、乃至畏惧。
于是,一切就顺理成章了,二弟韩颂游,就成了这个牺牲品。
韩家隐藏的唯一一个蜕凡境,则保护着他和父亲,淌着二弟的血流出来的生路,一路拼杀到这里。
他们活下来了,拥有蜕凡境的队伍,实在是一根太难啃的骨头,尽管一路腥风血雨,他们仍然是活下来了。
可是二弟……
他会死。他身边没有任何一个高手,虽然有五六百精兵,可绝对不是那些幕后之人的对手。
他会吸引其他人的仇恨,将对手一半的力量吸引过去,而留给他们这边,一个可趁之机。
现在,他们终于活下来了,都护府的府官站在他们这边,他们终于脱离了性命之忧。
可这也意味着……二弟再没有活的机会了。
韩宜修活得愧疚,这一路以来,他拼了命的冲杀、战斗,希冀于能死在战场上,以合二弟在天之灵。
然而……明明是拼上性命战斗,他却非但没有死,反而在修为上再做突破,他如今,已然是一只脚跨入蜕凡之境,成为这世上最顶尖的一群人中的一个了!
可是二弟……
韩宜修捂面痛苦,声音嘶哑,恨不能自刎而死,告慰弟弟在天之灵。
“大少爷!”
这时,一个军士携着信使走了进来。
“大少爷!二少爷来信了!他,他没事!他没事!”
韩宜修捂脸的动作一愣:“你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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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早,叶安跟秦小曼一块儿做了早餐,正吃着,杜鹏就怀抱着一个大木箱上来。
“这些是……”
“这是送给秦大哥的酒。”
秦小曼兴致缺缺:“杜叔叔,你经常送酒,就不怕把他喝死吗?”
杜鹏熟练地将箱子放置在一个角落:“小曼,你怎么还没去上学呢?”
秦小曼嘟嘟嘴:“杜叔叔!我想继续跟你学!”
杜鹏赶紧摇头:“这个……小曼如果你有什么问题,问我就成,我亲自到这儿来教你!”
秦小曼撇撇嘴,嘟囔道:“不就是打翻了你几坛子酒吗?算了,我去上学了!”
说罢风风火火跑走了。
杜鹏松了口气,朝叶安道:“既然如此,你便跟我来罢!”
叶安点头,收拾了东西,便跟着杜鹏一块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