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柏烟脸色一红一白,心中纠结无比,患得患失。
倒是李启看见他这模样,板起脸来:“王兄,我送你一句话。”
李启也从凳子上站起来,振臂一呼:“夫听者事之候也,计者事之机也, 世间安有筹谋者失机而能久安者?”
然后,他放下手,一拍桌子,呵斥道:“时乎时乎!间不及谋!赢粮跃马,唯恐后时!王兄算计来算计去,难道就只算计出一个斤斤计较不成?!”
“难道此次输了, 你会死不成?你莫非没有半点保命的手段?”
“和巫神山公子挑战七品,你的家族听见此事之后,是责怪你的莽撞,还是夸赞你的勇敢?你此次决断,若是输了,名声传闻出去,是对你的声誉有损吗?还是会让你闻名天下?”
“更遑论,若是成功了,那又如何?”
“这些事情,你想不明白吗?不,我倒是觉得你看得很清楚。”
“知道却不去做,有这样的道理吗?智诚知之,决弗敢行者,百事之祸也!”
“故知者决之断也,疑者事之害也, 审豪氂之小计, 遗人生之大数!”
“猛虎之犹豫, 不如蜂虿之致螫, 骐骥之跼躅,不及驽马之安步,王兄比之庸人,正如猛虎比之蜂虿,骐骥比之驽马,连这些决断都没有吗?”
“难道你还想不明白吗?在你出手帮助新马王的时候,你就已经绑在了我这里!”
“难道你以为禅智和尚赢了之后,他会搞不清楚吗?王家事后调查的时候会不清楚吗?”
“犹豫不断,坐观成败,岂推旦暮及祸?届时王兄的下场,又将如何呢?”
王柏烟被李启的呵斥惊了一下,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表情有些恼怒。
然而,还没来得及继续恼怒,他就听见了李启接下来的话。
然后,王柏烟突然意识到,自己忽略了一点。
是啊。
从向家里申请了资源来帮助那个新马王的时候,自己就已经等于站在了李启这边。
做事,最忌首鼠两端。
尤其是两边自己都不好惹的情况下。
然后,他马上往下想去。
如果帮助李启,那么,在家族看来,这就是和巫道势力有了牵扯, 这可不是好事。
这也是他刚开始不愿意帮忙的重要原因。
自己是作为人道势力的钉子来到百越的。
就和吞天妖巢一样。
那座吞天妖巢,便是那些大妖们敲进百越的钉子。
只是,妖道做事粗糙,不懂润物细无声的道理,直接硬砸进来一位顶尖五品,虽然靠蛮力站稳了脚跟,却也被正剑宫联手四个国度牢牢锁死在原地,不能蔓延出去。
等等……李启是在暗示他!
王柏烟想到这里,突然意识到了这点!
‘和巫神山公子挑战七品’这句话,本身就代表了一种态度,是他搭上了巫神山公子的线!
这才是真正的润物细无声,能够和一位巫神山公子共事,本身就代表了很多事情,家族那边……不对,甚至是主家那边,都只会觉得,比起区区一个广阳,这点肯定更重要。
李启看似是在劝说自己,但这是交易,也是威胁!
自己没路可选。
失策!
等等,当初那个女人,那个当上马王的女人,说过了,是李启让她来的!
他妈的!李启在那时候就已经想好了要拖他下水了!
自己反应慢了一步,还以为只是交易,但这笔交易达成了,广阳城的人道势力就和李启绑住了,除非撤掉王柏烟,换一个东家。
但是已经到了这个程度了,能撤掉吗?
伸了那一次手,王柏烟的面前,便只剩下了一条路,那就是不遗余力的帮助李启,哪怕可能搭上所有他在百越这些年攒下来的所有家底。
家底没了,还可以给主家一个交待,有主家的扶持,东山再起只是时间问题。
更别说,其实还有微小的几率——
万一,或许真的只是万一。
这位公子,他……
赢了呢?
如果赢了,自己这一次,恐怕就不是一州之地的主事了。
说着很多念头,但实际上,也不过一刹那之间而已。
王柏烟并非优柔寡断之人,从他一开始就算计李启,试图插手诸多事物来说,完全可以看出此人的性情。
方才,他只是被七品吓到了而已。
无他,李启的话,其实在他看来,就是完完全全的送死。
九品挑战七品,天下间从来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情。
但仔细一想,难道真的是九品挑战七品吗?
他们掌握着不少八品战力,也有很多资源。
本质上,这是一次,巫神山公子利用手中的资源,对七品的伏杀。
依然惊世骇俗,但总比单挑能理解的多。
此事一成,依然足以载入史册,甚至能够被写入贤勇识录中。
既然如此……
王柏烟咬了咬牙,重新站稳身子,说道:“凡世间之事,顾小而忘大,后必有害,狐疑犹豫,后必有悔,断而敢行,鬼神避之,后有成功矣!”
“公子威名素著,众人所服,今妖僧横暴,广阳遑遑,人怀危怖,当今怀谋思奋者众,柏烟蒙眷已是大幸,故敢尽言,愿为公子详思其计,献己之力!公子指麾之处,敢不响应?”
他立刻言辞凿凿,发下了自己的决断。
李启大笑,不再言语,怀中抱兔,开怀而去。
他再度乘上轿子,鸣锣敲鼓,潇洒离去。
王柏烟这边搞定了,那么下一个要找的,就是正剑宫了。
好在,正剑宫肯定不难找就是了,毕竟,自己可是在老马身上给张澜留了一封信的。
李启心中一直都有自己的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