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沉默片刻:“我这徒弟前些日子为鬼族邪修所害,损了神智。虽说原本就不大聪明,可这些年我也把他当自己的傻儿子一样。所以我之前才冒险去阎浮境想要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捉到个鬼修问问解救的法子,就是这样,才误打误撞,得知他们的密谋。”
再无奈地叹口气:“可要是这法宝拖得太久炼不成,我这徒弟的脑子可能就一直不灵光、也断了往后的修行之路。李老弟,你说这般情况,我还有别的选择么?”
李少微看起来有些动容:“真没想到殷兄你……哎呀,你倒是叫我想起另一个人了。我有个叫红拂的朋友,曾对我提起一个叫虬髯客的人。他是个巫族,却也像殷兄你一样古道热肠、爽朗侠义。灵界修士大多都是独善其身,像你们这样能为朋友、为弟子能豁出性命的,实在难得。”
红拂?这名字在灵界不算罕见,可最有名的一个,就是火灵族的圣女红拂了。这小子怎么和她也认识?他到底有几个好妹妹?
李少微又想了想,道:“殷兄,稍等。”
他起身离座,走到外面去同精卫说话。
殷无念这才发现尸孙佼直勾勾地盯着自己。他皱眉:“又怎么了?”
“法……师父竟然说拿我当自己的儿子一样。”尸孙佼的八字眉更八了,“原来师父你平时骂我炼我,就是拿自己当慈父的么……在寂幽海的时候,明明明三丙说要用师父你座下一员得力干将的头来用,你选的却是阴符离。我现在明白了……原来法王你——”
殷无念把手抬了抬:“你闭嘴。”
尸孙佼立即住口:“是。师父,反正你的心意我全明白了。”
李少微走回来落座,看看尸孙佼,又看看殷无念,将一只金环搁在桌上。
“殷兄将这个金环收好。”他郑重地说,“我那位朋友其实也是羽族中贵族一支,这九炼金丝就是她家的信物。殷兄非要去无想天的话,一旦遇着羽族刁难,就把这东西拿出来给他们看,别的都不要多说。”
殷无念盯着这金环愣了愣——要他没看错,这九炼金丝就是精卫胳膊上那东西。李少微到底给她灌了什么迷魂汤,能叫女孩子家把这种贴身信物交给他、又由着他交给旁人?
李少微又把金环往前推了推:“上次留殷兄在那里等死,这事我只说几句抱歉可不成——殷兄就把这东西当成是我的赔礼吧。”
殷无念忽然觉得自己得多跟李少微学学——拿别人的东西为他自己赔罪,还能如此慷慨凛然,且女孩子家看起来还甘之如饴。他在寂幽海的时候要有这家伙一半的功力,说不定白骨夫人也不会反水。
他就故意沉吟片刻,才一笑:“好吧,那我就收下——从这往后咱们两个就算结交啦。眼下我急着去无想天。下回。下回遇见,贤伉俪一定要去我那洞府做客。”
李少微笑起来:“殷兄误会了,我和她只是朋友,相识也不过十来天——也是正好一起去办事的。不过就这么说定,下次再见,咱们一醉方休。”
是得多学学。他刚才去和精卫说话的时候,可一点都不像“一起去办事”的朋友。那羽族公主原本脸上有些忧愁,可这家伙只说了几句话,就见她抿嘴一笑,将手臂上的金环褪下了。
其中精髓应当是:自是可以一同忙公事,但自然也可以在办事时嘘寒问暖、无微不至。要用这法子对付白骨夫人怎么样?殷无念想了想,觉得自己从前只将她当成“白骨”,而未当成“夫人”。
可前些日子知道她可以为了毕亥在几十年间甘冒奇险,可见心中对情一字的执著比自己所料更甚……要是能把这么一个仍旧身居鬼族高位的情种完全拉来自己这边,其实往后行事会方便更多。至少用不着像现在这样,跑来这种地方从这些散修的嘴里打探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