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淮省中医院受省卫生厅直属,是副厅级单位,主任医师享受局级待遇,章启泰虽然只是副主任医师,但拉到外面,也是堂堂的副局长,在基层员工眼里,高山仰止,而裴墨连基层医生都算不上,只是一个被开除的实习生,这样的人物,怎会无缘无故的登门?
裴墨不是那种初出校门的白莲花,几年来不断打工求职的经历,让他深刻的认识到天上没有白掉的馅饼,对于章启泰的善意,他高度警惕。
不用脑子也能想出,必然与谢金伯的病情有关!
但问题是,如果冲着治病而来,为何不当面提,反而摆出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
裴墨陷在沙发里,眉心紧锁。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叶谨言是主任医师,四十来岁,年富力强,而章启泰五十多了还只是副主任医师,谢金伯的病情又由叶谨言主持,如果叶谨言治不好,他章启泰推荐的人治好了,是不是说明章启泰更有眼光?对叶谨言会造成怎样的影响?
再联系到章启泰无缘无故的示好,裴墨越想越有可能,自己或会被章启泰拉出去当枪使!
偏偏这把枪不当也得当,一个学医的,有能力救治病人却不去救,这是医德败坏,而且裴墨也有着自己的良知,如让他接手,他必全力以赴。
不要问他哪来的信心,就凭着浑浑噩噩状态时,脑海中浮出的那个声音他就有信心。
既然躲不掉,就面临着选边站队的问题,是站章启泰,还是站叶谨言?
没错,章启泰是表现出了善意,可谁能保证不会过河拆桥?而叶谨言在中医界的地位远远高于章启泰,得罪了叶谨言可不是开玩笑。
裴墨顿觉头疼,天高不算高,人心第一高,如有一丝可能,他都不愿插手于这种狗逼倒灶事,他希望是自己多心,可是种种迹象表明,自己的担心很可能变成事实。
同时还有一个问题,现代社会是一个组织严密的框架社会,每一个人存在于社会的前提是合理,在逻辑上说的通,而自己一个普普通通的穷学生,从哪里学得如此高明的手法?
假如裴墨是从深山老林里钻出来的,还可以胡编乱造,可惜他不是,从小到大的履历都有档案可查,他意识到,自己的手艺必须要有一个说法。
……
次日,一顿巨量早餐入腹之后,裴墨出了门,他思来想去,觉得不该宅在家里,需要出门找找灵感。
大清早,人潮汹涌,裴墨漫无目地的转着,不知不觉中,居然站在了凤鸣寺前。
凤鸣寺是尼姑庵,供奉观世音菩萨,有一千多年的历史,每到王母娘娘生日,从夜里开始就人头涌涌,大量善信给王母娘娘过寿,不要问王母娘娘为何非得在观世音菩萨的道场过生日,这没人说的清。
‘诶,有了!’
裴墨对凤鸣寺并不陌生,高考之前他来拜观音,结果考上了一本,打新股之前他又来拜,一签没中,这时,突然灵机一动,可以菩萨托梦啊,虽然听起来荒谬,可这事死无对证,再说谁又能否定菩萨不存在呢?
‘既然来了,就去菩萨面前打个招呼吧。’
毕竟将假借菩萨的名头,裴墨买了香,迈步上山。
凤鸣寺建在凤鸣山上,黄墙碧瓦,层层叠叠,禅意深深,进了山门,迎面是宏伟壮观的观音殿,门前有楹联:问大士为何倒坐,叹众生不肯回头!
裴墨以往对这副楹联从未有所感受,但今日品味着那十四个斗大的字迹,竟隐有触动,又没法具体说出,不由化作了一声叹息。
大殿内,是鎏金观世音菩萨,一手托宝瓶,一手持柳枝,宝相庄严,栩栩如生,朝北而坐,裴墨恭恭敬敬的上香,暗暗念叨着我拉菩萨来挡枪,菩萨莫要怪罪之类的话。
实际上有效没效谁也说不清,主要是求个心安。
在向菩萨忏悔之后,裴墨心安了,缓缓起身,正要掏钱给功德箱捐款,身后却是传来清脆的喧佛声:“阿弥陀佛,施主何不来抽上一签?”
“呃?”
裴墨转头看去。
在大门的内侧,摆着张黄布桌,后面坐着两个尼姑,一个中年,目光低垂,手指撮着念珠,默默颂经,另一个十七八岁,眉目清秀,光光的脑袋。
小尼姑又合什道:“观音灵签是以大慈大悲救苦救难观世音菩萨的大悲愿力,为众生消灾祈福解难,慈悲归众生,业力归己身,小施主来抽一支吧,菩萨会保偌你的。”
裴墨问出个非常现实的问题:“多少钱一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