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县令心绪难宁。此举事关孟县百姓存活,每多一名能吏,流民便可早一日安家落户,路边每日便会少一具尸体。
可自己这封书信,与推族人进深渊有何区别。
说是为汉室官吏,其实无论王凌还是裴绍,都清楚那不过是自欺欺人的说法罢了。
本质上还是在为贼子施政。
无论赋税无一上交汉室,最后全落进贼子口袋。
见对方如此左右为难,张瑞决定添把火,道:“知晓县君难做,某已替县君书信一封,广邀裴氏俊杰前来共襄大业!”
裴绍义愤难平,怒骂道:“无耻之徒!”
可很快便发现张瑞那似笑非笑的眼神,知道自己又一次被他诓骗了。
实在是像极了他能做出的事情。
这种厚颜无耻的风格,为达目的无所不用其极的手段,真是一再刷新自己对他道德底线的认知。
被如此戏弄,裴县君便知道自己写与不写,区别不大了。
与其让他天花乱坠的描述一番,还不如自己书信一封详述孟县实情。
且,郭氏之举,裴绍亦有耳闻。倒是未曾想郭公如此看好这贼子。
裴绍再次仔细审视了一番眼前尚未加冠的年轻贼首。
明明是个贼子,却与勇武剽悍一类词全不搭边。
甚至骑不得烈马,毫无形象的趴在一只小马驹背上。
神情慵懒,偏偏脸上带着坏笑。
厚颜无耻,又爱使无赖手段。
对百姓宅心仁厚,对敌人却也能痛下杀手。
看着眼前无赖,脑海中不由得便浮现大汉高祖皇帝形象。
高祖起兵时,势尚不如此贼。时人又怎会想到其能竟大汉四百年社稷?
如今汉室羸弱,裴氏或真可效仿郭氏之举,早做打算。
即便不成,最多几十名族人声名有损而已。
若是此子化龙……
裴县君不敢想下去了,不然自己对汉室的信念又要动摇了。
眼看裴县君动摇,张瑞眉开眼笑,立即吩咐道:“取笔墨来!”
完全不给裴县君犹豫的机会,便将他手中刻刀夺下,塞上一支毛笔。
谢玄弓下腰,张瑞亲自在他宽广的后背上摆下纸墨,就站在一旁等裴县君动笔。
裴绍目瞪口呆,问道:“何其急也?”
那得在一旁监督你。
不然鬼知道你在背后怎么编排我。
裴县君无奈只得动笔。
张瑞就在一旁紧盯着,看到裴县君暴露贼情便出言打断,感觉可能有损自己形象,就连忙制止。
气的裴县君压制不住火气,斥道:“笔给汝,汝来写!”
“你看你这人,说还说不得呢。某不说了!”
“最后一句……”
顶着裴县君杀人的目光,张瑞小声道:“真最后一句!请务必提及裴潜,让文行来游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