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揾皱眉。
对方随和却并不懦弱。
可谓外柔内刚,极有主见。
完全不为利益所冲昏头脑,至今未纳头便拜。
看来是对黑山成见颇深。
甄揾深感棘手。
这还是入太原以来,主公正式赋予的第一份使命。甄揾绝不允许自己失败。
于是甄揾笑着望向赵丰,说道:“赵氏能培育子龙一般人杰,必是家风高洁、立志高远。”
赵丰连忙摆手,说道:“愧不敢当,丰亦不过尽力而为。若甄君不弃,请入寒舍一叙。”
自己谈及对方家风,等得便是这句话!
果然赵云之兄乃纯正长者。君子可欺之以方。
随后双方入座闲谈,甄揾才知赵丰表字子阳。论年岁尚在甄揾之上。
甄揾当即以兄称之,赵丰以甄揾身份尊崇为由推辞,却被甄揾强势认定。
闲谈不久,甄揾便有意往政务上谈及。
待说道太原百姓平均授田四十亩,家家户户种桑两百株。
赵丰叹道:“此君子之政也。地不改辟矣,民不改聚矣,行仁政而王,莫之能御也。”
竟是对太原之治大为推崇。
甄揾当即说道:“然如今世人庸碌,唯以出身论人。出身公卿世家则生而高贵,出身寒门子弟则饱受歧视。即便吾主立纲陈纪,救济斯民。仍被冠以匪名。某未尝闻有驱逐胡虏,保境安民之匪也。”
说着甄揾有意无意的望了赵云一眼。
此言可谓正中赵云心坎,震耳发聩,久不能言。
赵丰亦与之同叹。
甄揾却转而大笑,说道:“然某主从未以为意。尝与吾等言,这天下非是一家之天下。乃是天下人之天下。令吾等勿虑无知者言语,只需各尽其力,救济斯民。即上无愧诸夏先王,下可护子孙苗裔。”
赵丰立即起身,躬身行礼,说道:“张公心胸,实令某钦佩。”
“吾主有天下之志,常令吾等高山仰止。”继而甄揾问道:“吾主之志,吾等确实望尘莫及,只是不知子阳兄,志在何方?”
赵丰讷讷不能言,无颜谈及自己平日思虑最多的便是期望有朝一日以能成为县中胥吏,为家中多赚几许钱粮。
相比对方鸿鹄之志,自己可谓碌碌终生。仅裂土封侯都是自己不敢想象之事。
难怪对方尚未加冠已都督太原军政事,而自己已经成家却依旧一介白身。
这一刻,读史时百思不得其解之事,赵丰终于明悟。即当初大汉高祖皇帝起兵,才能不显,为何萧何、樊哙、曹参、夏侯婴之流当世豪杰却愿甘居其下。
此志向不同,心境不一也!
纵樊哙有令霸王侧目之勇,亦未设想过有朝一日能称孤道寡,君临天下。
而大汉高祖皇帝却有驱逐暴秦、救天下黎庶于倒悬之志。
谁主谁臣,一目了然。
甄揾乃走到屋内书架前,指着藏书说道:“某观子阳、子龙亦识文断意,可有意相助吾主救济斯民之大业?”
赵丰心下难断,宗族坟冢具在安定,如何能轻易离开。
还未等兄弟二人答复,夏侯兰忽然冲进屋内,急促的说道:“子龙,快备马,山贼将至。”
三人对视一眼,俱是吃惊。
这正逢年末,新年将至,百姓欢庆之际。
山贼亦是生民,不愿在这喜庆日子染血,怎会今日出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