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无权替我娘做决定,是否说出当年的事情,得由她自己判断。”
“那我期待着你的好消息。”
朱仪没有再多言,直接就转身离去了。
他相信沈忆宸一定会想办法让沈氏说出来,原因很简单,林氏一倒最大的受益者,就是母凭子贵的沈氏!
不但自己有机会被扶正成为继室,顺带也能让沈忆宸能成为成国公嫡子。
嫡子身份乃袭爵的必备条件,没有哪位母亲不想让自己儿子位极人臣。就如同没有哪位后妃,不想让自己儿子登上九五至尊的宝座一样!
只不过与朱仪认定的不同,沈忆宸对成国公爵位并没有什么兴趣,甚至在接下来几天时间里面,压根就没有把精力放在这件事情上面。
派出去打探的苍火头等人,靠着银子开路,很快就跟都察院大狱的狱卒成为了酒肉朋友。
于谦加兵部右侍郎衔,虽然也称得上是绯袍大员,但常年出镇在外,实际地位不如京官,更涉及不到什么机密要事。
所以几名狱卒在酒桌上喝多了之后,只要是苍火头想问的,可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沈忆宸得知于谦关进去的这几天,基本上是没吃什么苦,本人精神状态也不错。
毕竟擅离职守在明朝不是什么重罪,最多不过革官而已。对于于谦而言,十几年巡抚生涯早就身心俱疲,这个官当不当都无所谓了。
但于谦所不知道的是,事情远不止革官那么简单。
通政使李锡弹劾过后的几天时间里面,六科十三道的言官群体,就在王振跟王文的授意下,集体上疏弹劾于谦。
同时罪名也越来越重,从最开始的擅离职守,到后来的抗命不忠,再到忤逆皇帝大不敬的地步,直言要判处于谦死罪以儆效尤!
见到这种局面,沈忆宸再也坐不住了,只能前往监察御史孙鼎的府上,看看能否寻求到帮助。
面对沈忆宸的到访,孙鼎可谓是满心欢喜。在应天府的时候,他就非常看好这个年轻后辈,悔不当初没有同林震一样收沈忆宸为弟子。
否则今日,自己也将有个状元师的头衔。
“晚生沈忆宸,拜见大宗师!”
虽然沈忆宸焦急万分,但该有的礼仪还是不能少。
“向北毋需客套,能见到你今日之成就,老夫甚是欣慰。”
“实不相瞒大宗师,今日晚生上门拜访,实则是有事相求。”
孙鼎是看着自己一步步成长起来了,相比较其他官员,更多了一层长辈的身份。所以沈忆宸没有遮遮掩掩绕圈子,开门见山说明了来意。
“向北,你有何事尽管诉说。”
孙鼎同样知道沈忆宸谨小慎微的性格,如若不是极其重要的事情,他不会流露出这般神态。
“大宗师,不知你是否听闻了兵部右侍郎于谦的弹劾?”
“略有耳闻。”
“晚生正是为了于谦弹劾之事而来,还望大宗师能指点迷津,救少司马于水火。”
这番话下来,让孙鼎有些迷糊了。
于谦这人孙鼎还算比较了解,虽然不是什么同年身份,但两人曾一同参加过永年年间的应天府乡试,并且还都担任过监察御史之职。
按理说沈忆宸这种后辈,跟于谦可谓是八竿子都打不着的关系,他为什么如此急切?
不过孙鼎也不是喜好打探之人,可能是有什么机缘巧合,让沈忆宸与于谦结识了。
就如同自己现在与沈忆宸,也算是熟识了一样。
“于少司马的情况不容乐观,据老夫得到的消息,很有可能被办成铁案判死。”
听到孙鼎这么一说,沈忆宸内心猛的一沉,果然王振出手不留余地。
无论是刘球,还是薛瑄,乃至现在的于谦,能搞死就绝不给对方活路。
“大宗师,有没有转圜的余地,或者说能走的门路?”
只见孙鼎摇了摇头说道:“此案乃都御史跟大理寺卿同审,并且还有六科十三道言官监察,谁也不敢背后徇私。”
“此事就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向北,老夫不知道你跟少司马有何关系,但此案背后涉及到权阉王振,你最好还是不要卷入其中。”
孙鼎常年在应天府任职,并不知道京师所发生的事情,更不知道曾经沸沸扬扬沈忆宸“阉党中人”的传言。
他的潜意识里面,还把沈忆宸给当做了应天府的那个少年郎,不知官场的浑浊跟黑暗,更不知王振所拥有的权势。
很多时候都察院定罪,看的并不是罪行严重与否,而是背后有没有人!
“大宗师,少司马罪不至死,晚生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蒙冤受屈。”
沈忆宸神情坚定的回了一句,既然自己来到了这个世界,就不可能坐视不理,更何况这个人是于谦!
“向北,不要冲动行事!”
看着沈忆宸这副神情,孙鼎告诫了一句。
官场就是如此,有多大能力做多大事情,洗刷冤屈非沈忆宸现在身份能做到的,反而会把自己给搭进去。
“晚生谢大宗师相助。”
沈忆宸躬身道谢,这件事情无论谁来劝阻,他都不可能放弃。
孙鼎直直的看着沈忆宸许久,他没想到此子会这般倔强,颇有他老师林震当初一意孤行要辞官归乡的模样。
“罢了,你如果一定要牵连进去救于谦,那么光靠你一个人的力量远远不够,必须得获得更广泛的支持。”
“让赦免于谦的声音,远远高过定罪判死的声浪,才能逼迫王振屈服于大势让步!”
更广泛的支持,更大的声音?
听到孙鼎的这两句话,让沈忆宸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他已经明白该怎么做了。
当初自己率领着国子监学子跟京师赶考举子,一同叩阙鸣冤硬生生逼迫王振妥协,赦免了国子监祭酒李时勉。
那么这一次,沈忆宸会让王振见识到,什么叫做天下大势不可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