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的求提督饶过孟把总这回!”
听着这铺天盖地的求情声,沉忆辰把目光放在了孟大身上。能看出来此人在军中威望不错,能获得众袍泽的信任跟支持。
“起来吧,你们没错。”
沉忆辰平静的回了一句,丝毫没有把谋逆之言给当回事。
没错?
这都没错吗?
听到沉忆辰这句话,很多人都有些不相信自己耳朵,换做福建布政司任何一名文官,恐怕孟大得当场被拿下。
沉提督居然说没错?
“朝廷不公,上官不公,待遇不公,错的为何是你们?”
“冯佥事,卫指挥使窦毅何在,带本官过去!”
想要让福建三卫将士重振士气,彻底信服,光靠着立功声望是不够的,还得做到赏罚分明。
窦毅既然是罪魁祸首,那就要承担起应有的惩罚,付出应有的代价。
立威,不仅仅只有欺压一条路,还有心悦臣服!
“提督,要不借一步说话?”
冯正已经看出来沉忆辰准备问罪窦毅,可对方不知道的是,指挥使背后的大靠山是王振。
这就是为什么,一路下来各路人马面对询问都支支吾吾,没有一个人敢挑明真相,还得靠底层的孟大豁出性命举报。王权权倾朝野的威势,已经不止于京师,地方官府卫所同样忌惮颇深。
“冯佥事,如今你受本官节制,当知道什么叫做军令如山!”
“讨价还价这种事情,本官不希望再出现了!”
后世有一句名言,叫做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这句话放在明朝依旧适用。
前面冯正各种避而不谈,沉忆辰都没有拿出上官身份强迫他。但现在情况不同,当着福州三卫将士的面,要是做不到言而有信的话,来日如何领军!
立信,便是督军之本。
看到沉忆辰忍耐已经到了极限,可这一次冯正没有退缩,他咬牙走到对方面前,低声告戒道:“提督,窦指挥使背后是王公公!”
虽然冯正自认担不起尽忠职守四个字,但他始终认为自己没堕落到同流合污的地步。沉忆辰是个好官,他的到来不说能改变大局,至少能保证福州三卫的弟兄们,多了几分活下去的希望。
正因如此,冯正不希望沉忆辰去得罪窦毅背后的王振。等朝廷派下一个提督军务的大臣过来,大概率是不如沉忆辰。
明白了冯正阻拦的原因,沉忆辰脸色缓和了许多,至少可以证明一点,这个卫指挥佥事不是王振的人。
“无妨,你带路便是!”
沉忆辰彷佛没听到“王公公”三字一样,依旧让冯正带路。
“末将遵命!”
该劝阻的都做了,冯正认为对得起自己的良心,既然沉忆辰无惧王振执意要拿卫指挥使窦毅问罪,那便只能由他去!
很快冯正转身前面带路,沉忆辰跟在他的身后,围堵在帐篷门口的福州三卫将士,自动往着两旁退让留出一条道来。
而且随着声势越来越大,吸引过来的卫所军户,远不止开始的那上百人。沉忆辰穿行在两道密密麻麻的人墙中,无数张形形色色的脸庞打量着他,眼神中充满了期待。
“状元公,为我们亡故的弟兄讨回一个公道!”
“提督,我等弟兄没那么弱,一定能赢回来!”
“沉提督,只要能救吾等弟兄妻儿,卑职愿鞍前马后!”
“末将愿誓死效忠!”
不仅仅是各种期望,还有着各种承若。
毕竟堂堂七尺男儿,被一群贼军打的丢盔弃甲,多少手足袍泽战死沙场,这让福州三卫的将士如何能咽下这口气?
局势败坏如此,非战之罪也!
一路前行,冯正带领着沉忆辰来到了一片单独的营帐面前,用木制栅栏与士兵的营房们给隔开,甚至就连门前守卫的兵卒,衣着都很明显要光鲜亮丽许多。
“来者何人,前方乃指挥使帅帐,无令不得擅入!”
看到沉忆辰一群人过来,窦毅的亲兵护卫们,很尽忠职守的拦在了栅栏面前,不允许外人随意进入。
“瞎了你们的狗眼,吾乃指挥佥事冯正,还不滚开。”
面对窦毅亲兵的阻拦,冯正当即怒骂了一句,然后就准备越过他们进去。
不过就在此时,又有几名身穿锦服的卫所军官,拦在冯正面前说道:“抱歉冯佥事,窦卫司正在处理要务,下令没有他的允许谁也不准进去。”
理论上来说,窦毅是冯正的直属上司,他要是不允许人进去,冯正硬闯就算是违逆上官,军法可以从严处置。
见到这一幕,沉忆辰明白该自己出面了,只见他走到这几名锦衣卫所军官面前,拿出朝廷下发的提督军务令牌,冷冷说道:“本官乃福建提督沉忆辰,现在正在奉命视察军营,让开。”
沉忆辰?
听到这个名字,拦路的几名亲卫军官面面相觑,一时不知该作何抉择。
“滚开!”
沉忆辰没有过多的废话,怒喝一声当即让苍火头跟武锐等人,把拦路的窦毅亲兵都给撞开,并且众人都把手放在了刀柄上。
身份互换,沉忆辰才是目前布政司的最高军事长官,挡路者违逆!
相比较窦毅这群亲兵,成国公朱勇派来的武锐等亲卫,那才是真正跟蒙古人,从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
不出手则已,一出手身上那股杀气锐不可挡,加上沉忆辰的上官身份,这下拦路的亲军没人敢做出任何的反抗,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沉忆辰直奔指挥使大账。
还没等靠近帐边,沉忆辰就听到了从里面传来的女人靡靡之音。这下他的脸色可谓是阴沉无比,所谓的处理要务,就是在军营中狎妓吗?
站在大帐门前,沉忆辰并没有直接进去,而是反手从武锐的腰间抽出一柄长剑。
剑光凛凛,倒映着沉忆辰那张冰冷的脸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