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是进攻这座城门,阿剌知院脸上的疑惑神情更甚了。
“太师,战前不是说过主攻方向为德胜门跟西直门,直扑阜成门大军要绕行很长一段距离,很消耗儿郎们的体力。”
外城的广宁门就在西边方向,绕过外城防线去进攻同为西北方向的德胜门跟西直门,蒙古大军就不需要“长途跋涉”。
要知道京师可不是什么小城,整个内城的城墙周长高达四十八里。大战期间将士们又不可能卸甲,穿着数十斤甲胃行军对于体力消耗很大,更别论紧接着还要攻城。
所以蒙古将领们战前制定计划的时候,从未考虑过进攻阜成门等地方,也先这相当于临阵变卦。
“阜成门的守将是前神机营都督顾兴祖,现担任京师卫戍副总兵。此人是个贪生怕死的懦夫,定然没有与城门共存亡的决心,攻打此处就是最好的突破口。”
也先语气平静的说出自己的理由,可这番话听在阿剌知院耳中,就有些震惊了。太师是如何得知明军京师九门的部署,并且就连守将的性格资历都了如指掌?
“太师眼光,如同狼王一般敏锐!”
阿剌知院敬佩的称赞一句,瓦刺部落有也先这样的首领,何愁无法重现大元荣光?
“准备派人去通知明国和谈吧。”
“是。”
短短一刻钟后,朝廷方面就收到了也先的和谈请求,望着还盖有朱祁镇皇帝之宝的国书,景泰帝朱祁玉只感到头疼无比,最麻烦的事情终究还是来了。
“成敬,你对此事有何看法?”
朱祁玉身边没有足够亲近的心腹重臣,只能把求助的方向放在宦官成敬身上。
成敬乃进士出身,如果不是当年莫名卷入汉王叛乱遭受腐刑,说不定今日也能位列阁部大臣。
就如同当初的朱祁镇看待王振一样,现在的朱祁玉同样没有把成敬当做普通的太监看待,老师跟臣子的情感夹杂。
唯一不同点在于,没有那份朦胧的“父子”亲情。
“陛下,太后时刻关注着和议进程,对于瓦刺的请求我们不能置之不理。”
孙太后虽然时不时的插手前朝之事,但客观而言除了儿子朱祁镇,她对于确实没有什么权力欲望,更没兴趣搞临朝称制。
当然,有没有兴趣是一回事,有没有能力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如果朱祁玉无视孙太后的“爱子心切”,那么引发的后果就很严重,甚至能剥夺他的皇权搞垂帘听政。
“那派出沉忆辰出使敌营和议?”
让沉忆辰担当和议大臣,是朱祁玉早就计划好的事情,只不过一直想尽办法能拖就拖。
毕竟出使大臣见到朱祁镇后,就意味着有无限的可能,万一蒙古鞑虏脑子一热,真就把太上皇给放回来了怎么办?
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发生,朱祁玉对于和议之事,无论孙太后如何急切,他都一拖再拖。
结果现在蒙古鞑虏主动提及和谈,看来是拖不下去了。
“奴婢建议,最好是派出几名低品阶官员做做样子即可,暂且还不需要动用少司马。”
反正和议只是为了给孙太后一个交代,派谁去谈不是谈?
听着成敬的建议,朱祁玉思索了下,然后点点头道:“确实是个两全其美的方法,就依你所言。”
于是乎朱祁玉下令礼部员外郎王复、鸿胪寺少卿赵荣两人出城参拜太上皇,并且与蒙古太师也先进行和谈。
见到明国派来的和谈使臣,居然是两个身穿青袍的“小官”,也先的脸色瞬间就阴沉了下去。连太上皇朱祁镇面都没有见到,直接把他们两个打发走,并且放话道:“尔皆小辟,急令沉忆辰、于谦、石亨来!”
《女总裁的全能兵王》
这句话翻译过来的意思,就是你们这些芝麻小官也配跟我谈,赶紧命令沉忆辰、于谦、石亨这个级别的官员前来和谈!
同时不知为何,蒙古大军想要和谈放了太上皇朱祁镇的消息,通过太监的嘴传到了孙太后的耳中,这下算是捅了一个大篓子。
皇太后孙氏当即怒气冲冲的闯入了朱祁玉的御书房,然后直言不讳的让他派出高官使团去与瓦刺和谈,否则她将以不孝名义废除皇帝尊号,拥立太子朱见深继位!
临时继位的朱祁玉,在太上皇朱祁镇还活着的情况下,完全没有跟孙太后抗衡的实力。只能惊慌的应承下来,正式下令沉忆辰为和议大臣,领衔左副都御史杨善一同出使蒙古大营。
西直门城楼,沉忆辰手捧着出使圣旨,心中情绪有些复杂,这一天终究还是来了。
说实话抛开家国大义,朱祁镇身为自己的旧主,某种意义上是有知遇之恩。
可朱祁镇曾经担任过大明皇帝,那就没有办法抛开家国大义,去左顾而言其他!
与此同时,得知沉忆辰要出使蒙军大营的于谦,也从德胜门匆匆赶了过来。两军对垒之际,也先这样用命令态度,传唤朝廷大臣出使议和,相当于是一种挑衅跟羞辱。
于谦并不知道沉忆辰与成敬达成的协议,他只知道大明铮铮铁骨,岂能容鞑虏跳梁?
“少司马,还请暂缓出使鞑虏营地,待本官向陛下禀明情况后再行定夺。”
哪怕朱祁玉的圣旨已经下达,于谦依然不愿意让沉忆辰在此刻出使。
于公,沉忆辰是朝廷重臣,九门守将,代表着大明朝廷尊严,不可能接受蒙古太师这样的号令羞辱。
于私,鞑虏并没有什么两军交战不斩来使的说法,这一去很有可能回不来。
沉忆辰的才能,没有谁比于谦更加清楚,此子日后必将成为国之栋梁,不能就这么白白损失!
“大司马好意,下官心领了。陛下圣谕已经下达,抗之不遵乃为臣子的大忌。另外陛下新君继位,更需要维系自己的帝王尊严,此事不容推辞。”
“可鞑虏狼子野心,他们不可能在此时选择和谈,背后必有所图,向北你可能会身处险境。”
也先和谈的恶意几乎是明盘的,哪怕他拿朱祁镇作为威胁,但在于谦眼中社稷为重,君为轻,更何况对方已经是太上皇。
面对于谦的坚持,沉忆辰心怀感激,却面露苦笑道:“大司马,我在朝会上被任命为和议大臣,就算今日不出使敌营,来日也会如此。”
“更何况,我深受太上皇恩隆,拥立郕王为新君已经饱受非议。现如今不顾丝毫旧主恩情拒绝出使,日后定然会千夫所指。”
某种意义上来说,哪怕明知道这是太师也先的圈套,沉忆辰也必须跳进去出使,这就是得到阁部大臣权势后的等价交换!
沉忆辰的话语让于谦沉默了,确实就如同他所说的那样,太上皇有恩,当今陛下有命,实则已经没有拒绝的余地。
“既然如此,那本官就不再多言,一切还请便宜行事。”
“下官明白。”
沉忆辰拱了拱手,就与城门处已经等候的副都御史杨善汇合,伴随着“吱吱”的转轴摩擦声音,西直门两扇厚实无比的大门缓缓打开。
只不过呈现在蒙古大军眼前的,不仅仅是一支孤零零的出使队伍,沉忆辰的身后还站着整齐列队的大明军队!
“冬、冬、冬”的整齐行军脚步响起,通过深邃的城门洞折射,更是响起震撼人心的回声。上万甲胃齐全,装备精良的明军将士,就这么张狂无比的走出了内城,背城列队直面着数十万蒙古大军。
望着沉忆辰出使的这副画面,太师也先脸上的表情十分精彩,不愧是在土木堡跟怀来城与自己血战两场的明国状元,这份率军出城回应挑衅的勇气,堪称无人能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