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游物外的王娇吓得捂住胸口,回头看见是她。
“死妮子,你吓死我!”
“想什么呢?”殷清瑶看着她问道,“感觉你有心事。”
“我能有什么心事……对了,你们家的事儿怎么说了?”
王娇把盆子放下,拿木棍在石槽里搅了搅,她家养了两头猪,这会儿正把鼻子埋进槽里吃得正香。
“和离了,我跟大哥他们几个去把她接回来。你说说你的事儿,早上来找我肯定是有事,我想想……”殷清瑶仔细回忆了一下,“年前听大娘说给你说亲了,你是不是也快成亲了?”
王娇脸上一红,随即又有点担忧。
“我是快成亲了,说的是长平村赵大郎的亲侄子叫赵长乐。不过我跟他不熟,也没见过几次,他现在也在学堂里读书,这不是出了乐琪的事儿,我有点担心。”
殷清瑶仔细回忆了一下,赵大郎一家人都不错,赵二郎……好像也是个能干的,经常到处给别人干活,不过后来就都给她家干了。赵二郎家的长子……隐约有点印象。
“婚期订到啥时候了?”
王娇脸上刚褪下去的红又晕染了一片。
“六月份。”
别看殷清瑶感情经历一片空白,劝人的话那是一套一套的。
“你这是婚前焦虑症,成亲以后就好了,再说了,长平村又不远,你上头有三个哥哥呢,还能让你被欺负了去!到时候有啥委屈,不想让别人知道你就来找我,赵二郎给我家干活,他家小子要是敢欺负你,我替你出头!”
“你这架势……你还想把人揍一顿不成?”
王娇扑哧一声笑了,殷清瑶又劝了两句:“实在不行还能和离呢,活人总不能让尿憋死,话糙理不糙,你且就这么听着,我爹还在门口,我先走了!”
殷清瑶到门口又冲她摆摆手,说和离就和离了,哪有这么容易?王娇又开始发呆。
今天的事儿是正好赶上殷乐安在家,要不然哪儿能这么快和离?而且以后的事情更多,先不说吕家回不回来闹,就说殷乐琪带着孩子住在娘家,现在还行,殷乐安兄弟几个都还没有说亲,他们自然不会有什么意见。
要是将来娶了媳妇,再宽容大度的媳妇也不能容忍小姑天天住在娘家。
而且,崔氏还不一定是个好婆婆,殷乐琪也不一定是个好姑子。
殷老五见她陷入沉思,斟酌了一会儿问道:“清瑶,爹是不是很窝囊啊,咱家人被欺负了,爹都没有插手。”
殷老五确实挺愧疚的,但是这件事儿他最没有立场说话,殷老三是他哥哥,上头还有殷巧手,他一向孝顺知礼,虽然也觉得这件事不能顺着吕家母子,但是话到嘴边也没说出口。
所以现在心里很不好受。
殷清瑶没注意到她爹的情绪,这会儿才发现全程她爹的表情都很凝重。
“爹,你觉得乐琪姐应不应该和离?”
殷老五认真地想了一会儿说道:“按理说,日子只要能过下去,还是轻易不要和离。站在旁人的角度叫宁拆十座庙,不会一桩婚,但是爹一直在想,要是你将来遇到这样的情况爹会怎么做。”
殷清瑶抬头看他。
“从小我就亏欠你很多,现在好不容易过上几天舒心的日子,爹反思了很多。以后你要是在婆家要是受了委屈,爹肯定去把你接回来。就算被人笑话也好,爹肯定不会再让你受委屈了!”
“其实和离也没什么,又不是咱们有错,做人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所以爹赞成你们今天的做法。”
“爹别的本事没有,但是给你们姐弟撑腰做主还是能做到的,大不了咱们一家人还跟从前一样,住在半山腰上种地,一家人在一块儿就很幸福了。”
殷老五第一次说这么多话,很质朴无华,也很让人感动。
殷清瑶心头暖暖的,嗯了一声没再说话,回到家里,殷老五去跟李柔娘汇报去了,殷清瑶自己去厨房下了一碗面。过了破五就又该忙活了,不过今年百忙之余她想请一个戏班来村里唱几场,最好是带点解放妇女思想的戏。
她家的生意差不多都是女人撑起来的,女人能顶半边天。但是在这个没有娱乐的年代里,大家还是老一套思想,有点跟不上节奏了。
问戏班子还得去找于勇,他在吃喝玩乐这一块儿无师自通,很快就问好了戏班。在十五之前按照殷清瑶的意思新排了几出戏。
戏台就搭在板蚕村村口的空地上。最后热热闹闹地过个十五,就该正式跟旧年告别了。戏台子早就搭起来了,十四这一天早上远近村子里的乡亲们都搬着小马扎来占位置。
经殷清瑶提醒,王娇炖了一大锅鸡汤豆腐串,摆上烤肠烤红薯。殷老六把雕刻的小木剑、自己编的小玩意儿摆出来。
戏班从十四开始一直唱到十六,连唱三天。每天上下两场,一共唱了三个不同的故事。第一个故事是讲婆媳矛盾的,第二个是女人要自立自强,第三个是经典的木兰从军。
戏台子上咿咿呀呀的唱,台下也热闹,说人山人海一点也不为过。
头一天上午只有零星几个摆摊的,下午摆摊的人就多了,有的还是专门从别的村子过来赶会的。反正又能看戏也不耽误赚钱,何乐而不为呢。
小孩子们最开心了,凑在戏台子下面,也不知道能不能看懂台上唱的意思,反正一窝小孩儿凑在一块儿,嘻嘻哈哈,看起来很有活力。
殷清瑶在台下监督了一会儿,舒了一口气,准备回去休息一会儿,等过了十五,她要和殷乐安一起去开封府,然后和大姑家的表哥一起进京。
想起来她的心情就忐忑,这两年梁怀玉的信偶尔能收到,跟邵云舒则是彻底没有联系了。不知道他是忘了自己,还是……有别的情况。
不过她进京也不是为了他们两个,而是想跟着商队去北边看看。过了年暖和,去北边正好。
台上突然响起战鼓声,嘁嘁喳喳地唱着木兰从军的戏份,台上几个人就表演出金戈铁马的壮阔来,殷清瑶怔神片刻,轻叹着摇头。
转身看见王娇摊前立着一个穿着长衫的男子,她只看见一个长身玉立的背影,推测背影的主人模样应该不差。再看王娇,正一脸羞怯地跟他说着什么。
远远地看见赵长宁跟崔萍,长衫男子转身冲两人招了招手。
他想必就是王娇的未婚夫赵长乐了。
她也没上去打搅,转身离开人群。
回到家里,杜鹃在屋里算账,听见外面的动静,开门出来。
“你没去看戏?”瞧出她身上有点落寞,杜鹃疑惑地问道,“这是怎么了?”
殷清瑶抬头看看蓝天白云,头顶挂着一个大太阳,今天很暖和,穿着棉袄出去转了一圈都有点出汗了。
“春困,有点乏,我回房间歇会儿。”
杜鹃目送着她回房间,见她钻进屋子之前又回头跟她嘱咐道:“你也别总是在房间里窝着,外面很热闹,出去逛逛。”
杜鹃哦了一声没动,等她把房间门关上之后,站在门口愣了一会儿,才又折身回去继续算账。
只是不知道怎么了,看见纸上的字迹,眼前就会变成另一个人的样子,不知不觉就盯着某处发起呆。
殷清瑶也是一样,回到房间躺下,目光不自觉落在挂在墙上的竹弓上,因为长期练习,她现在拉这张弓已经觉得像在玩儿玩具。再加上时间长了,弓箭磨损,这张弓就只能成为一个摆件挂在墙上。
从枕头下翻出一本话本,梁怀玉的故事已经写了六本了,故事的女主人公有江湖女侠,有大家小姐,也有女扮男装的行商和被人欺负的农女发家致富。
男主人公的设定大差不差,不是富贵公子就是领兵打仗的将军侯爷。
殷清瑶总觉得话本中的故事似曾相识。
躺下也觉得无聊。
【作者有话说】
第二卷男主就要出场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