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好了,早上起来就觉得容光焕发,虽然还有点不舒服,但是习惯了也能忍受。起床跟邵毓宁打了个招呼,她今天要去西市找她四伯。
“我跟你一起去!”
她现在是一刻也不想在府上待着,殷清瑶只能带着一条小尾巴去了西市。
径直找到西市的宅子,门口拴着两匹老马,两人推门进去。院子里一个少了一只手掌的男人正在扫地,不远处一个瘸着腿的男人正在砍柴,柴火条被劈得板板正正,摆的整整齐齐。
才几天没见,院子里就多了一个马棚,马棚里拴着很多马,一个年纪稍大些的独眼男人正在给马喂草料。
挑水的男人腿脚看起来也不利索,每个人看起来都长得很骇人。
“东家!”
但无一例外地对她们态度很友好。
“强子呢?”
殷清瑶问了砍柴的瘸腿男人,那人指了指后院。
“在后院呢。”
邵毓宁悄悄拉了拉殷清瑶的袖子,小声问道:“我怎么感觉像进了土匪窝里了?这些人看起来都好吓人……”
殷清瑶拍拍她的手安抚道:“放心吧,他们都是战场上退下来的老兵,人都很好的。”
还没走进院子,已经听到院中的呼喝声,院中一个拄着拐杖的年轻人正在举石锁。一个石锁大概有百十来斤,年轻人腿脚虽然不方便,但是裸露的胳膊上全是肌肉。
“强子哥。”
殷清瑶等他放下石锁才喊了一声,年轻人抬头看见她,擦擦额头和脖子里的汗,迎上来笑道:“东家来了!”
“受伤了?”殷清瑶看着他腿上包扎着的地方说道,“受伤了就好好歇歇,等伤好了再练也不迟,万一再落下病根,可就得不偿失了。”
“不碍事儿!”刘强拄着拐杖将她们往屋里让,“本来腿脚就不利索,也不在乎多添一道伤,东家屋里坐吧。”
邵毓宁一直躲在殷清瑶身后到处看,殷清瑶没介绍,刘强也没问,等她们落座,亲自泡了一壶茶端上来。
“我这一趟,本来想着捎带手收点毛料,谁知道路过魏关的时候,被一伙山贼给抢了。这伙人凶狠,又躲在山里,也是记得东家的话,为了保全弟兄们,没敢去追。”
“报了官,等了十来天也没消息,我们就先回了一趟汝宁府,听说东家在京城,就又装了些布料来了京城。我这腿当时受了点伤,没处理好发炎了,到京城之后,四爷已经请了大夫,现在感觉好多了。”
他说得轻松,殷清瑶已经能想象到当时的场景有多危险。
“不管什么时候,兄弟们的命最重要。你做得对。”
刘强没多大年纪,今年也才三十,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原本在军中效力,后来因为腿伤反复发作,没办法才退下来,被邵云舒介绍过来。
运粮的商队大部分都是老兵,也都是刘强介绍来的,殷清瑶信邵云舒,也信刘强。
“看来西北的马匪盗贼十分猖獗,朝廷就没有剿匪吗?”
刘强叹了一声,说道:“朝廷也派兵剿匪,但是秦岭一带地势复杂,那些山贼躲在深山里,兵马一到他们打不过就跑,等朝廷松懈就又冒出来。西北也是一样的情况,军中专门派出将领剿匪,但是马匪到处流窜,抢点儿东西就跑。”
“关外的鞑子也不安生,所以匪患就一直反反复复。咱们若是做普通生意倒还好,那群马匪专门挑拣粮队下手,粮食被抢了是小事,延误了军情咱们就担待不起了,所以我做主先斩后奏,将人手都撤了回来,还请东家莫要怪罪。幸好这次被抢走的只是些皮毛,要不然兄弟们的脑袋还不够砍的。”
“是该谨慎些。”殷清瑶也不是不通情达理,他们这支运粮的队伍干的活是最辛苦的,一来一回就要消耗掉两个月的时间,十分辛苦。
“眼下没什么特别的事情,你们先放两个月假,回家陪陪家人。等会儿跟四伯说一声,给你们每人发十两银子补贴。”
“东家真是……”刘强顿住,殷清瑶出手大方不说,关键是把他们当人看,切切实实的为他们着想,让人心里舒服又感激,“我代替兄弟们先谢过东家了。”
“不用客气,你们外出辛苦,这点报酬都是应该的。你也回家看看吧,顺便好好养伤。”
刘强嗯了一声,哽道:“东家姑娘宽厚,跟着东家姑娘干有奔头,兄弟们都很开心。若是有需要,让人捎个口信,就是上刀山下火海,兄弟们都在所不辞!”
今天来没见着殷老四,从宅子里出来,殷清瑶陪着邵毓宁逛了会儿,见她憋着便开口说道:“想问什么?”
被看穿心思的邵毓宁嘿嘿一笑,抱着她的手臂说道:“夸你的话我就不说了,但我是真的觉得你厉害。这些人……感觉他们对你很衷心,也很心悦诚服呢。你是怎么收服他们的?”
殷清瑶解释道:“他们都曾是军中的兵将,在拼杀中受伤致残,从前线退下来之后,便跟着我做点儿活计。他们中的大部分都曾跟你二哥并肩作战过,因为腿脚不便,给别人干活被人嫌弃不说工钱还低。”
“要收服他们其实很容易,给予他们尊重就够了,曾经保家卫国的人,应该被尊重。”
邵毓宁追问道:“那你让他们干活,他们能行吗?”
“从进入院子开始,你看他们哪里比一个正常人做得差了吗?不用因为他们伤残就对他们过分照顾,拿他们当在正常人看待就好。”
邵毓宁深吸口气说道:“我服了。”
眨眼就到了梁怀玉成亲的日子。一大早还没迎亲的时候,邵毓宁就拉了殷清瑶去了秦侍郎府。秦府从门口到后院都是红绸,秦家的小辈儿们在每一道门都设置了关卡。大门口派出了今年的榜眼秦豪琛出了正经的考题来考验新郎官。
回头瞧了一眼仪表相貌都十分出众的少年郎,殷清瑶凑到邵毓宁耳边问道:“这位秦探花跟秦姐姐家是什么关系?”
邵毓宁仔细想了想,小声回道:“我听秦姐姐提过一次,好像是她本家的堂哥吧。听说他父亲在开封府任知府,跟秦姐姐的父亲是堂兄弟。”
“跟今年的榜眼比才学,也不知道怀玉哥哥能不能闯过第一关!”
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邵毓宁嘴上说着担心的话,神色却是幸灾乐祸。殷清瑶则是看好戏的表情。
“我有点不想进去了,想在门口看看热闹。”
“我也是!”
“那咱们进去跟秦姐姐打个招呼再出来!”
两人一拍即合。屋子里,秦蓝玉已经穿戴整齐,大红色的凤冠霞帔耀目,但是新娘子更漂亮。屋里除了几个年纪相仿的小姐之外,还有一个气质出众的少女。
“这是我堂妹雅馨,秦榜眼的亲妹妹。”
秦蓝玉给她们引荐,少女起身见礼。两人也回了一礼。
殷清瑶恍然想起之前大姑回去的时候,好像听芷清表妹提过一次秦知府的千金。如今见面,秦小姐确实出众。
“秦姐姐这里既然有人陪着,我们两个就去外面看热闹了!”
秦蓝玉今日容光焕发,一嘟嘴显出几分娇俏。
“两个没良心的,我堂妹是堂妹,你们就不是姐妹了?”
“好姐姐,我们去看了热闹,回来好告诉你,要不然不是白瞎了这么热闹!你自己一会儿蒙着盖头什么也看不见,我们两个就做你的眼睛,帮你好好瞧瞧!”
“这也算是好姐妹啦!”
“巧舌如簧!”秦蓝玉知道她的性子,干脆摆手道,“去吧去吧,等你自己的时候也只能老老实实在屋子里待着!”
为了参加婚礼,两人是盛装出席,邵毓宁穿着一身紫色纱裙,头顶束了一个双刀髻,配以金冠,看起来华丽又高贵。
殷清瑶是白身,不能穿得太过华丽,便挑选了一件淡橙色的上衫,配一条浅黛蓝色和藕粉色交织的印花面料的齐胸长裙,头发也全部束起来,在头顶挽成发髻,余下一撮垂下来散在肩头,看起来是小家碧玉。
她们的装扮在秦府也不算很打眼,因为到处都是同样装扮的闺阁小姐,有跟秦蓝玉关系好的,有随着父母来恭贺的……
大门口锣鼓喧天,迎亲的队伍来了。梁怀玉一身红衣,头戴金冠,骑在威风凛凛的高头大马上煞是威风。
秦府这边,秦豪琛一身紫衣,身边并排站着一排年轻人,身后,大门毫不留情面的关上。
两人赶忙从院子里跑出来,钻进人群中看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