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了一上午,老两口到底年纪大了,中午简单吃了口就进屋午休了。
老太太确实累着了,家里现在就他们老两口住,老头子基本不沾家务活,里里外外都要她收拾,躺下没一会儿就打鼾了。
倒是江老爷子睡得不安稳,刚睡着就开始做梦,眉头紧紧皱着,手胡乱挥了几下,突然惊醒。
“呼……”
老爷子猛地坐起来,抬手抹了抹额头的汗,想起刚才梦里清晰的画面,尤其好像是真实发生过一样,急忙转身去摸枕头下的东西。
被牛皮纸包着的东西,薄薄的一层,白天都放在老太太身上,睡觉的时候怕压皱了,就会放在枕头下。
“干什么?”
他刚一动,老太太也被惊醒,这些年一直防着人,她对这方面也无比警惕。
“没事,你接着睡吧,我出去喝口水。”
江老爷子摸到东西还在,放了心,起身出了卧室。
一出门看见江婉月,老爷子愣住了。
“你怎么现在回来了?”
他知道江婉月晚上回来住,但只要白天不出现丢人现眼,他也不至于赶她,毕竟不像江飞航是个野种,但也仅止于此了。
“我不能回来?江家是我家,我回自己家有什么不行,爷爷怎么这么惊讶?”
江婉月一改之前在老爷子面前唯唯诺诺的态度,一张憔悴的脸上竟然有了神采,她走过去在桌边坐下,伸手给自己倒了杯水。
白天她到处躲躲藏藏,连口水都喝不着。
“你……”
看见江婉月这样,江老爷子心思向来深沉,立刻就察觉出她态度不对。
他没急着发怒,等江婉月一杯水喝尽了,他才过去给自己也倒了一杯,端在手里,转头看向江婉月,
“婉月,你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你应该知道,现在周家还在找你,白天回来,就不怕周家知道?”
喝了满满一杯水,江婉月总算不再渴得难受。
她抬头看向江老爷子,没有回答关于周家的问题,而是缓缓露出个笑容。
“爷爷,二叔什么时候回来啊?”
“你问这个干什么?”
江老爷子脸色微变。
老二去京城的事儿,连于家那些人都不知道,江婉月更不应该知道,她怎么会无缘无故问起老二?
老爷子一顿,心里突然有了个猜测。
看见老爷子神色藏不住紧张,江婉月心里一阵畅快。
她忽然感受到一种兴奋,她知道,她江婉月憋屈的日子终于到头了,
“爷爷到现在还想瞒着我吗?我问这个,当然是因为我关心二叔,他既然去京城找到了人,怎么还不回来?该不会是想留在京城了吧?”
“你说什么?”
江老爷子一个手抖,水杯砸在桌上,发出“砰”的一声,满满一杯子的水洒出来,顺着桌子往下淌。
可江老爷子根本顾不上这个,他额头青筋暴起,猛地上前一步,
“你怎么知道你二叔去了京城,你还知道些什么?”
江婉月被老爷子狰狞的神色吓到了。
可江老爷子反应越大,越证明她没有猜错,兴奋让她忘了恐惧,她不但不后退,反而上前一步。
憔悴的脸上,一双眼睛亮得吓人。
“我知道什么,那可多了,我知道38年前……”
“你闭嘴!你给我闭嘴!”
明明是独门独院,隔壁也没有住人,可江老爷子还是吓得转身去把门窗关上,动作前所未有的快。
直到确认屋子里的谈话声不会传出去,江老爷子才停下动作,他大喘着气,对着窗户站了好一会儿,猛地回头看着江婉月。
“爷爷,你现在不说话,是不是在想,我到底知道多少,我知道的这些对你有没有威胁?”
江婉月语气漫不经心,脸上神色笃定,可心跳却加快了。
她知道。
这是一场博弈。
她知道的仅仅是一部分,可她还是决定赌一把,赌的就是江老爷子到底有多怕这件事让人知道。
而刚才江老爷子的反应给了她信心。
现在,只要她再坚持一下,就足够让江老爷子妥协。
“爷爷不必想要套我的话,我今天敢这样跟你说话,就说明我有底气,如果爷爷不信,那我现在就去找江易,我相信她一定很感兴趣……”
“你站住!”
看见江婉月转身,江老爷子猛喝一声,老迈的声音里带着惊恐。
江老太太终于被惊醒,从屋里揉着眼睛出来,“老头子你喊什么?婉月,你怎么这个时间回来了?”
屋里两个人都没去看她。
江老爷子努力控制自己,可怎么都掩不下眼里的惊惧。
这跟当年被二儿子听到不一样,他知道二儿子也是有野心的,所以能跟他一起忍这么多年,可江婉月这个孙女他拿不准,他怕江婉月鱼死网破干脆去告诉江爱国江易他们。
更何况,他现在尝到了实实在在的好处,这大房子,还有以后也会到手的荣华富贵。
不,不行,这些都是他的,谁都不能抢去。
心里有了决断,老爷子很快镇定下来,他声音沉哑:
“你想要什么?”
“爷爷问得好。”
江婉月猛地上前一步,午后阳光顺着窗户照进来,江婉月的脸上,竟显出几分阴森。
她抬手,顺着这屋子划了一圈:
“爷爷能一天之内住到这样的大房子里,还能让人把我爸弄出来,我相信爷爷也一定有能力帮我解决事情。”
“我要爷爷帮我解决周家,让周宁言和王曼青周俊同不敢再来找我。”
“我要住回来江家,那最大的屋子给我。”
“我今天所有的一切,都是江易害的,我要江易生不如死!”
“江婉月!”
江老爷子最恨被人威胁,当年要不是他受了气,也不至于做出那样的决定。
可看着江婉月眼里的恨意,他突然起了个念头。
江家祖孙俩这一场博弈,江易根本不知道。
跟周君擎离开医院,都等不及回家,直接找了人不多的地方停下车,江易飞快把刚才藏在身上的档案纸拿出来。
那个年月,根本没有什么正规的病历本,只是一张泛黄的纸,记录也很简单,可江易还是又激动又紧张:
“周大哥,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