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老银匠回京这段时间,见的都是当年的老朋友。
能跟“贺记银楼”当家人从小一起长大的,家里多少有些底蕴。
江易刚拐过弯,就看出来,这附近住的人家明显条件都不错,敞开的院门口瞧进去,好几户都停放着自行车,还有传出录音机声音的。
其实刚才跟几个婶子打听过之后,江易就觉得很巧,因为之前周君擎给她画过,江老太太照片背后的地址,也在东大街这一片。
她回忆了下几个人的住址,刚想着去哪家,就看到巷口那家的院子里,石桌前正坐着对祖孙。
男孩看起来18、9岁的样子,捧着本书,磕磕绊绊念了几句英语,终于忍不住叫道:
“我这一个单词一个单词查的,还是翻译不出来什么意思。四爷爷他们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啊,这英语我实在学不会,当年咱们何家那么多人出国,爷爷你要是也一起,说不定我现在就能讲一口流利的英语了。”
何家?
出国?
江易闻言停住脚步,看了看门牌号。
是那几个人其中之一的何敬之家,贺老银匠只说何敬之是中学校长,但她刚才听到那男孩说要回国的四爷爷,难道这个何敬之,也是何君竹所在的何家人?
江易正想着找什么借口跟他们接触,闻言探头,厚着脸皮念了一遍刚才的英语,又准确翻译出来,笑得腼腆道:
“不好意思,我正好听到,有没有打扰你们?”
祖孙俩全都诧异看过来。
何敬之看孙子急忙抓起笔写下翻译,就知道这小姑娘说的是对的,笑着招手:
“没有没有,小同志进来坐,你也是住在这附近的?之前没见过你啊。”
江易如愿进门,不好意思笑道:
“不是,我从B市来京城玩,听贺爷爷说这附近有个高中很有名,想着明年要上高中,就过来看看。”
“你这英语水平还在读高中?”
何敬之闻言有些惊讶,要知道他这小孙子可是都念大学了,小姑娘明显比他孙子强太多,看了看江易的脸,又点头,
“也是,你这年纪一看就不大,读高几了?”
“我之前初中毕业就下乡了,刚回城,准备明年直接参加高考。”
这是高中一天没上?
何敬之皱了皱眉,但想到刚才江易那一口流利的英语,突然问道:
“文科理科?”
“理科吧。”江易不知道他问这个做什么,犹豫了下才道。
上辈子心里一直想着高考,几乎所有高考卷都做过,所有科目也都努力学了,她其实还真没想好学什么。
何敬之突然起身进屋。
何元写完翻译,拿着书凑到江易跟前,冲她挤眉弄眼:
“我叫何元,你说的高中是附中吧?我爷爷就是附中的校长何敬之,你瞧着吧,他肯定是想考考你,谁让你说没读高中就要参加高考的。对了,你叫什么,能不能再帮我看看这段?我要有你这水平,还出什么国?”
他话音刚落,何敬之就拿了几张卷子出来:
“这是数理化的试卷,你每张卷子只做最后四道大题就行,我看看你水平。”
江易:“……”
不是,她只是想趁机打听个消息,为什么要做题?
上辈子她做过的题,堆起来比她还要高!
可何敬之是昨天跟贺老银匠一起喝茶的几个人之一,江易要想从他嘴里问出来点东西,必定得想办法跟他熟悉。
想到此,江易深吸口气,露出一脸欣喜,咬牙道:
“谢谢何爷爷,我最喜欢做题了。”
何敬之闻言露出满意的笑。
不管学习怎么样,至少这态度是不错的。
然而等看见江易只花了20多分钟,就把大题全都写完,并且对了答案全都正确,何家祖孙俩顿时都被震住了。
“你这孩子、你这孩子,有这水平,难怪要直接参加高考!”
何敬之满脸惊喜,恨不得直接把这小姑娘要来自己学校。
这妥妥的京大苗子啊!
不,就冲刚才那几道题的难度,如果她不偏科,语文政治也都有这个水平,那简直就是状元苗子啊!
几分钟后,江易顺利提起贺老银匠,何敬之看着她的眼神更加慈爱,显然不只因为是老友认识的晚辈,刚才的好成绩也起了大作用。
但听到贺老银匠昨天回去有些不舒服,何敬之神色不作伪,只是皱眉:
“贺老哥年纪大了,当年他就是我们这些孩子中的老大哥,昨天看来是累着了,早知道该早些让他回去歇着的。”
倒是何元插嘴道:
“说到这个,昨天我们不是招待贺爷爷的曾孙贺子杰吗,谁知道他那么快喝醉了,我说要送他回去,他还说不用,哪想到大家伙儿都散了,我去了个厕所出来,看见徐耀文扶着他。”
江易立即抬头看他。
徐耀文?
何元毫无察觉,还在道:
“他俩什么时候关系那么好了?倒是没看出来徐耀文还挺孝顺,后来经过爷爷你们吃饭的国营饭店,我还看他从服务员那拿了茶壶,说是要给他爷爷沏茶呢,还专门叮嘱了服务员要保密。”
江易听得激动起来。
贺子杰昨天喝得有点多。
他隐约记得有人在他耳边问话,还提了江易的名字,但他根本没看清那个人是谁。
贺老银匠也说只记得,因为他们那桌点的菜多,茶水是服务员特意给送上来的。
哪想到都是那个叫徐耀文的做的,而且全都碰巧被何元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