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刚要发作,远远望见两个家丁簇拥着个文官朝这边走来。
乔一琦曾在沈阳逗留过一段时日,认识本地将官,他一眼便认出来人是茅元仪,连忙施礼:
“石民老弟,好久不见!”
茅元仪而立之年,已是杨镐手下第一幕僚。此人熟知兵法,又喜实地探查,是难得的实干派。
历史上,茅元仪为孙承宗器重,崇祯二年因战功升任副总兵,在觉华岛统领水师,与毛文龙等人交好。
“乔监军这是何意?某不过一介白身,怎敢受如此大礼!”
茅元仪向乔一琦还礼。
两人交情颇深,乔一琦连忙将他扶起。一番冗杂的官场礼节后,茅元仪抬头望向刘招孙,拱手道:
“刘千总,在下乃经略府赞画,姓茅,字元仪,也是乔监军旧友,经略特意叮嘱,让在下来接刘千总一行。刘千总,请!”
刘招孙朝这个幕僚拱拱手,算是回礼。
自东事以来,四方客兵云集辽东,沈阳城中总兵参将遍地走,游击更是稀松平常。
自己这个小小千总,实在有些上不了台面。
刘招孙伸手说了声请,让茅元仪在前面带路。
康应乾、乔一琦走在身前,刘招孙带着金应河、裴大虎等人走在后面。
一队经略府家丁在前面开路,手持大刀,凶神恶煞的喝骂挡路的辽人。
街道两边辽兵不时朝这边投来挑衅目光。
刘招孙攥紧苗刀,几次差点要冲上去砍人,都被裴大虎劝住。
商铺下面,剃了头的女真辽民放下手中活计,冷冷打量这些南方兵将。
杨府家丁红着眼睛,手中重刀火铳攥出汗来,一场械斗看似不可避免。
乔一琦破口大骂道:
“辽镇这些杀才,华夷不分,奴贼就要攻打开原,沈阳城中还安置这么多夷人!不怕他们做内应吗!”
走在前面的康应乾听见这话,连忙将手指放在嘴唇上,回头做了个止声手势。
“怎么?只准做,不许说吗?!本官虽从南直隶赶来,来辽东不久,辽镇将官做的好事,本官也是知道的!”
这趟担任监军,乔公子原本抱着扫穴犁庭,为国建功的初衷来的,不想差点把命丢在萨尔浒,眼下见辽民这幅模样,更是恼怒不已。
众人见他越说越离谱,连忙上前拉住。
茅元仪叹口气道:
“诸位莫怪,前几日广西狼兵和辽镇为了吃鸡,打将起来。从靖边门打到迎恩门,惊动整个沈阳城,眼下南北兵水火不容,经略大人才让你们兵马驻扎城外。”
刘招孙大笑:
“又是因为吃鸡?咱大明行伍人怎么老和鸡过不去?”
茅元仪不知道十几年后登州兵变也是因为一只鸡,愣了片刻:
“周巡抚管不住那些丘八,后来还是靠贺总兵弹压,才把两边分开,对了,那只狼兵不是去援助你们了吗??”
众人尴尬一笑,康应乾无奈道:
“没有见到广西佬,不晓得去到哪儿了,或许抢建奴去了。”
众人大笑。
街边辽兵不断增多,气氛陡然紧张。
众人都不再闲谈,各人攥紧利刃,刘招孙用左手压了压明盔,手按刀鞘,观察周围环境,这是他战斗前习惯的动作。
他们沿着南街向北走去,军器局、备御公署、察院行台、游击府和钱帛库,皆在一条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