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小皇帝大惊失色,竟顾不上礼仪对生母叫喊起来。
也难怪她如此反应,平白让了那么多权力出去,如何能让人不心急火燎。
这大汉朝的内阁,与明正统年间之后的内阁不同,反而跟明永乐年间、以及本时空并不存在的清军机处有些相似;阁臣只有提议的权力,取与不取悉决于皇帝一人。
先前历任大汉皇帝的权力,是真正意义上的无人可以掣肘!
“懿安太后为何要分权,”小皇帝百思不得其解,像是问人又像是自言自语,“对她有什么好处?”
童季娘一脸的愧疚,不知道怎么回儿子的话,默默寻了张椅子,坐在离小皇帝不远不近的地方。
而在一旁的李云棠,此时心中气已经去了大半,正在思考着懿安太后这么做的原因,但始终不得要领,只能驻足原地苦思冥想。
小皇帝想着已成定局之事,追悔也无益,心中暗自叹气,脸上强装着没事的表情又问向母亲:
“那母后没盖玺印的那份,写的又是什么内容。”
“那一份?”懿宁太后略做思索,就回忆出了个大概,“是关于宫内典礼纪察司的,她想从皇儿手中、夺了纪察司对内廷官监的升贬任免之权!”
听到这话小皇帝脸色骤变,后背感觉隐隐发凉,心中更是连连庆幸,感叹还好母亲没有把这封令旨加盖宝玺。
典礼纪察司总领内廷诸监司,皇城中财务支取、人事调动、侍卫巡逻戍守都归其管理;自太祖皇帝起,此司的掌印太监便由皇帝的亲信宦臣担任,是无可争议的君权。
小皇帝这位嫡母,不但想动外朝的权力架构,连内廷也不准备放过;要是真让她夺了紫禁城内的人事任免权,那可就大事不妙。
因为眼下小皇帝能勉强与嫡母在宫内分庭抗礼,靠的就是君权赋予的管辖典礼纪察司之权;有这一层的限制在,即使皇帝无法完全掌控典礼纪察司,也能让后者不可在宫中随意安插自己人。
这项权力要是让了出去,那宫中必然迎来大量人事变动,紫禁城内将遍布懿安太后的鹰犬;到那时候,小皇帝的令旨就不是不出紫禁城,而是不出乾清宫了!
李云棠听到这里,也是倒吸一口凉气,正琢磨着如何反击懿安太后,来个公怨私仇一起了结;却无意中瞟了懿宁太后一眼,突然想起了自己的任务——暗示皇帝生母交出“制宝”玺。
如今这懿宁太后捅了个大篓子,神色落寞、心怀歉意,不就是开口的最好时机么?
打定主意之后,他当即上禀:
“皇爷,太后,奴婢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到讲……”
说到这里,李云棠望向了小皇帝与太后,得到她二人首肯后,又接回了上文:
“东边那位太后咄咄相逼,懿宁太后和善,又不愿与之相争;倘若懿安太后某日又来强逼盖印,皇爷未能赶到,那该如何是好?
不如将宝玺……”
一面说着,李云棠一面偷偷地给小皇帝使眼色,小皇帝领会了这是要与她演一出戏,立即佯装大怒道:
“不知深浅的东西,这事是你一个太监能置喙的么!”
骂了还没完,这小皇帝几步上前,做出一副要抬手打人的样子,而懿宁太后的话音也如李云棠料想中一般、正好响起:
“皇儿,这个小太监说的却是不错,我德不配位,强留此玺必定导致更大的殃灾,你在这儿等候片刻,我取了宝玺便来。”
言讫,不给天子拒绝的机会,已经起身离去。
目送着生母离去,小皇帝松了一大口气,就近找了个椅子靠下;接着将一手搭在脸上,一副心力憔悴的样子。
另一头的李云棠则不动声色地蹲下,悄悄捡起了懿安太后扔下的玳瑁护甲套,紧紧地攥在手心,紧接着向东一瞥暗暗发誓:
小寡妇,你今日让我痛一次;终有一日,要你十倍奉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