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猜度是基于多年的政治经验,但在当下却发挥不了什么作用。
自从熹平年间权势熏天的十二位“十常侍”(就如同四大天王有五个人一样,十常侍其实是十二个人)被何进大将军一锅端以后,几千宦官惨遭禁军毒手,宦官作为东汉政治舞台上具有独特作用的集团就已经彻底消失不见了。
现在活下来的宦官,都是那时候要么在洛阳外当差,要么就是少帝和陈留王身边的人。
苗祀就属于后者,他是陪着陈留王,嗯,也就是刘弋长大的,所以大约刘弋不倒,便是没了以前“常侍”那样的权位,干预不了朝政,他也能混个一辈子荣华富贵。
小黄门蹲在有些发凉的石砖地面上,给自己认的阿爷搓着脚趾缝的泥垢,又用弯曲起来的指节给他脚底的穴位按摩着。
大约是肾虚或是什么别的缘故,苗祀被按得“哼哼”了起来,显然是有些吃劲儿了。
然而,就在小黄门拿着白毛巾给他擦拭水珠的时候。
漆黑的郑县县城里,突然传来了一阵阵喧嚣声。
“怎么了?”
苗祀睁开了眼睛,疑惑地问道。
“儿...出去看看。”
小黄门把毛巾搭在了木盆边缘,在衣衫的下摆擦了擦手,起身去打开房门。
就在他打开房门时,一股寒风席卷而过,紧接着,一个黑乎乎的东西突然砸到了他的身前的台阶上。
“啊!”
小黄门没看清是什么,直接被吓得破了音。
他转身就跑回屋内,砰的一声将门紧紧的关死了。
“咣当...咣当...”
苗祀听着外面的惨叫声、刀兵声,心中也惊恐万状。
他也顾不上洗脚了,急忙爬了起来,披着外衣就走向了窗户边,把窗户推开。
“嘭...哐啷...哐啷...”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外面院落的敲门声响起。
这种声音,除了造反,谁敢如此敲门?
难道是士兵哗变了,发现了自己在这里,要杀人?
何进之乱时数千宦官被屠灭的可怖下场,在苗祀的脑海里回荡不休。
“砰!”
踹门声从外面传入到了耳中,苗祀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了。
这个时候的苗祀额头上都渗出了汗,心脏跳动加速。
他紧张极了,不知道该怎么办,他想开口求救,可是却没有勇气开口。
苗祀勉力靠在窗边,而小黄门则在地上打着哆嗦,靠着床脚半天都站不起来。
苗祀不知道自己的脑袋是怎么转的,大约是抽了,他竟然一步冲上了窗边,他用手一拽,就抓住了窗户边沿,随后一个纵跃,直接跳到了窗外。
可他刚刚落到地上,就看到,两个全副武装的甲士站在了自己的房门口。
他们看到我了!
他们看到我了!!
甲士带着狰狞的青铜面罩的脸庞转向了他,犹如黑洞一般的眼眸死死地盯着他,似乎在辨认什么。
巨大的恐惧感笼罩了他,似乎有一双无形的大手,扼住了他的喉咙。
“别...别过来...别杀我!”
就在苗祀被一阵冷风吹得他手脚发凉时,当面的甲士却忽然说道。
“苗常侍?”
“啊?”
苗祀看着眼前卸下了面罩的英武少年,不由得有些恍神。
在他的记忆里,似乎刘弋还是小时候的那个董侯。
“快点穿好衣服,中军哗变了。”
“现在朕去集合禁军,你待会儿留在这里安抚好伏皇后和董贵人……对了,蔡琴师也注意一下。”
而从王越敲门,刘弋下令破门,再到交代完毕,其实也就是短短几秒钟的事情。
刘弋没有再吩咐什么,让苗祀安抚宫人别添乱,已经是他百忙中能顾及到身边人的唯一事情了。
刘弋的时间也很紧迫,他转身越过被踹烂的大门,在早秋的夜晚寒风中带着王越匆忙离去。
羽林卫和虎贲卫正在皇甫郦的安排下集结,希望中军只是普通的意外营啸。
而不是……造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