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榻上,朱儁的面色如同纸张般苍白,眼睛紧闭,嘴唇微微颤抖着,显然陷入了一个极为恐怖的梦魇之中,他的双手开始收缩握紧,仿佛正处于极度惊恐中,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而下。
“朱公是什么时候开始发热的?”
“好像中午跟将军们布置完军务就已经发热了,但是却并未有人知晓。“
刘弋微微蹙眉,问太医道:“是因为什么引起的?”
太医早就把过脉了,他行礼后答道。
“回陛下,朱公应该是近来入秋受到了凉气所致,而且朱公性情刚烈......肝火本就旺盛,这一来一回,就容易生病。“
“那朱公何时能大略好起来?“刘弋揪心地问道。
太医恭敬的答道:“陛下不用担心,微臣给朱公施针之后,现在情况已经稳定了,朱公应该过了今晚就不会再发热了,只是微臣建议,这几天还是不能见风,还是要静养一些时间。“
刘弋点头表示自己明白,可心中却像是沉了一块大石头一般。
朱公对刘弋忠心耿耿,对朝廷的贡献可谓是不可估量,他在刘弋心目中的地位,丝毫不亚于三公,是一位功勋卓著、德行高尚的重臣。
官军和李傕决战在即,飞熊军始终摸不到踪迹,这种时候朱公病倒,对于刘弋来讲,是一种打击和失望。
何人有资格,有能力,统帅大军指挥作战?
刘弋掀开帘子,抬头看了一眼外面的天空,阴沉沉的,乌云密布,天上还有雷声轰隆,似乎随时都会暴雨倾盆一般。
他的目光中露出焦虑和痛苦,他很想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但却无论如何都无法平息。
河东郡兵的意外,南匈奴的狮子大开口,始终不知位置的飞熊军,这些事情都没有压垮刘弋,他的心性始终坚定。
刘弋相信,只要坚持下去,打败李傕,那朝廷就会重新掌控关中,就有了兴复汉室的希望。
可这个希望,却毫无疑问地寄托在朱儁这个大汉帝国最后的名将身上。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除了朱儁,是没有第二个人,能让所有将领和士兵心服口服,或许刘弋可以,但是他没有指挥大军作战的经验。
让一个毫无大战指挥经验的新手去指挥上万人,这简直就是一场灾难。
——尤其是在对抗李傕这种西凉军中最拔尖的将领时。
“朱公平日起居是谁负责照顾的?“刘弋问一旁的侍卫。
一名侍卫首领立刻跪伏在地,恭敬地答道:“启禀陛下,朱公一直在帐中休息,即便是有外出,臣等也是随时跟随,不敢擅离职守。“
“那么你们就没有察觉朱公身体有恙吗?怎么会突然间发起烧来。“刘弋质问道,他此刻已经怒火攻心,他知道呵斥这些人毫无道理,可又不知道自己还能干嘛。
刘弋不喜欢这个状态的自己,他摆了摆手阻止了侍卫首领的话语。
“不怪你们,不怪你们。”
刘弋四下踱步,下令道:“都出去,不要聚在这里了,气息浑浊不利于朱公病情恢复。”
“另外,哨骑往外撒一倍距离,防止李傕突袭。”
“喏!”
众人齐声答道。
众人纷纷散去,偌大的帐中中只留下了刘弋和昏迷不醒的朱儁。
刘弋坐在椅子上,看着床上的朱儁。
他的脸色阴晴不定,心中也是五味陈杂。
刘弋知道,自己要做一个英明神武的君王,他必须要有一份能够让手底下人臣服的威严和魄力。
刘弋不断地告诉自己,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能慌乱,也绝不能轻言放弃!
这是一场赌博,他的命运将掌握在自己手中,而自己只有赢了这场赌博,才有希望兴复汉室!
若是输了,那么他也将成为历史的尘埃,最好的结局,也只是成为李傕手中的傀儡!
刘弋不允许自己失败,他要尽可能保证自己的胜利!
“朱公,朕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刘弋暗暗发誓,眼眸中闪烁着灼灼的亮光。
刘弋就这么,在床榻边守了大半夜。
恍惚中,朱儁的身躯微微颤动了一下,刘弋连忙跑到朱儁身边,看着平日里倔强的老头现在虚弱的样子,心中痛苦无比。
朱儁的法令纹松弛了下来,看起来没有平常那么严肃了。
朱儁缓缓睁开了双眼,他感觉自己的脑袋昏昏沉沉的,眼前有些朦胧模糊。
他伸手揉了揉太阳穴,想让自己清醒一点。
可惜,头脑的昏胀并没有减轻反而更加剧烈了,朱儁的心中不禁升腾起一股很久未曾有过的恐惧。
他不能在这时候卧床不起,大汉最后一支军队在等待着他指挥,战胜强敌。
朱儁的心脏猛地抽搐,脸上浮现出一抹苍白。
朱儁挣扎着想起来,但是从鼻孔中传来的粗重的喘息声,还是出卖了他的身体状况,他的确已经到达了极限。
刘弋见此,急忙扶住了他的肩膀,轻声安慰道:“朱公,您不要担心,一切都有我。”
“......义真兄,我对不起你的嘱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