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幸以为陆淮钦这次是真伤了心,大概是许久都不会再去见夏予了。
谁知道天还没亮,他就去了东宫把还在熟睡的陆时谦拽了起来。
陆时谦见到陆淮钦,朦胧的睡眼就睁开了,不敢有半分懒散之意。
陆淮钦阴沉的脸见陆时谦有这份自觉,稍稍好转,叮嘱他快些洗漱,便在一旁等着他。
陆时谦二丈摸不着头脑,只能手脚麻利地收拾自己。
等陆时谦的功夫里,陆淮钦摸索着手里的玉坠,偶尔环顾一下四周。
他年幼是在这里长大的,里面的摆设几乎没有什么变化。每一件东西都豪华至极,举世无双,却也冰冷寒凉,没有温度。
唯独那张大床。
陆时谦穿戴整齐站在陆淮钦面前,一双黑玉般的眼睛盯着陆淮钦手里的玉坠看。
“那枕头是你阿娘绣的?”陆淮钦问。
“回父皇的话,是阿娘绣的。”
陆淮钦又睨了一眼床头挂着的各色各样的荷包,知道不出意外,也是夏予绣的。
想到自己屋里只有在难民营夏予送的一个,陆淮钦心里不是滋味,迈着长腿就往外走。
边走他边叮嘱,“今日朕让你们母子相认,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你心中清楚。”
“是。儿臣明白。”陆时谦语气里有藏不住的喜悦。
他虽学了陆淮钦年少老成,还有点沉默寡言,但到底还有孩子心性。
微翘的嘴角恰被陆淮钦抓了个正着,陆淮钦突然止步。
“你回东宫吧。”陆淮钦幽幽道。
陆时谦小脸瞬间垮了下来,他想要替自己争取一两句,却见了陆淮钦极其冷漠的双眼。
陆时谦压下心中的难受,方要转身回东宫,陆淮钦又叫住了他。
一声“回来”,示意陆时谦跟上他。
陆淮钦步子迈的大又很快,陆时谦短腿使劲捯饬着才跟的上。
快要到乐和宫,两人的脚步又不自觉地慢了下来。可再如何慢,最后还是挪到了夏予住的地方。
陆淮钦紧了紧手里的玉坠,又看了一眼陆时谦。
他伸手扯了一下陆时谦的领子,只见陆时谦浑身僵硬,一点动作都不敢做。
陆淮钦也意识到自己下意识的举动有点诡异,他们父子之间从未有过这般亲近的举动。
可他替他整理衣服,不过是怕夏予见到,届时觉得他连孩子都带不好。
陆淮钦神色微异,连忙收手。
冰冷的语气一反常态的带了几分嗔怪来掩饰自己的心绪:“走了才多远就乱了衣服,礼仪都被你学到哪里去了?”
“父皇幼时从不乱礼吗?”
“从未。”
自家父皇说的十分自信,陆时谦知道这是事实。
教过他们父子的太傅时常拿二人比较,隐晦之意便是儿比不了父之聪慧,父比不了儿之谦和。
但到底是父子,骨子里的疏离和寡言又是一样的。
陆淮钦幼时八面玲珑,会审时度势,其实只是猎人在审视自己的猎物。
而陆时谦看似对谁都谦和有礼,几乎不会忤逆谁,可越是这种对谁都无差别对待,越看得出少有人在他心里是特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