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山随口道:“小人姓虞,单名一个禅字。”
宋幽宁又问:“虞禅,那你是哪儿人?”
白山道:“晋州信城北乌渔村的,这不...开春了想出海捕鱼,养家湖口,结果却翻了船...欸...”
宋幽宁问:“你平时捕什么鱼?买卖如何?”
白山早在心里编好了答桉,此时一一作答。
片刻后,宋幽宁无话可问了,她眨着眼盯着他,支肘托腮,好像在思考什么问题。
想着想着,她忽道:“你走吧。”
白山行了一礼,转身离开,才走散步,背后忽地传来一声大喊。
“白山!!!”
白山该怎么走还是怎么走,丝毫不为所动,就当宁宁在叫别人。
不过,宁宁看他看了这久,果然有些怀疑了,终究是他的枕边人,而不是外人,能够对他有所感应,也属正常。
可,却没想到她居然还懂得用这法子来诈人,这是进步了啊。
他走了一步,两步,三步...七步...
就在他觉得已经脱离了“危险圈”的时候,宋幽宁又喊道:“虞禅,你回来。”
白山面露愕然,转头诧异道:“夫人是在叫我吗?”
宋幽宁点点头,道:“你过来下。”
白山走去。
宋幽宁瞪着大眼看了他半晌,忽地道:“你这脸不会是假的吧?”
白山:......
紧接着,宋幽宁三步并做两步,往前踏来,抬手就往白山脸上抓来:“让我看看。”
白山退后一步,故作慌张道:“夫人,男女授受不亲!”
宋幽宁伸到半道的手停了下来,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哦”了一声,然后道:“那你等会儿。”
片刻后,宋幽宁领了三个大汉过来了,然后指着白山道:“你们去撕撕他的脸,看看外面有没有戴一层人皮面具。”
白山:......
什么时候宁宁变得这么聪明了?
不过,他并不慌,因为他看到高处楼阁上站着的小梅姑娘。
小梅姑娘俯瞰着这一切,五指微微托起。
而他所在的区域已经产生了轻微的灵气波动。
随后...
三个大汉并没有走到白山面前,而只是对着白山面前的空气扒拉了半天,宋幽宁则是瞪大眼睛看了半天,之后慢慢露出失望之色。
再之后,她轻轻叹了口气,转身走开了。
显然,小梅姑娘用了幻术,这幻术宋幽宁的“撕脸皮计划”失败了。
...
...
此时...
即便入了春,北蛮金帐依然处于风雪之中。
可风雪再狂再烈,却也压不下这一刻的金戈铁马,呼啸之声。
手持钉头锤的牛角头盔男子瞪着暴戾的眼,大笑着勐力挥舞,将圆球尖刺的顶端狠狠砸入对面敌人的头颅...
卡!
头颅就好像鸡蛋壳被敲碎,脑浆溅射。
钉头锤又一拖一拽,一个破头将军就翻身倒地下,滚入冰雪泥尘。
牛角头盔男子仰头,开心地哈哈大笑,继而暴戾地吼出一声北蛮语,继而他身后许许多多同样的狼骑士便往前发动了冲锋。
这一幕,注定记载入史书。
自,六十余年前,北蛮好战派祭拜深渊,挥大军,踏海怪,南下侵入当时的大晋皇朝,且与大晋皇朝两败俱伤后,便一直沉寂。
而随后,北蛮则是落入了和平派的手中,金帐王室迎来了以“风”家为主的新主人。
可是...
在和平派们在主持了北蛮长达六十余年后,修生养息的好战派们终于养好了伤,寻到了契机。
此时,他们循着这契机从阴影里走了出来,带着不逊于当年的残暴,要将这金帐夺回来,然后继续南下,南下...
因为南方有的是肥沃土地,有的是甘醇美酒,有的是漂亮女子。
在苦寒里过够了,那要么就拎着头去南方的繁化里却掠夺一番,要么就让南方也陷入战火,总之...我过的不好,你也不能过的好;我过的好了,你还是不能过的好。
北蛮的好战派,以“夜”家为主。
“夜”家所立的北蛮国教,就是...极乐世界。
而契机,说来也巧,还是白山亲眼见证了的。
去年深冬之前,亡龙岬角绝壁下的沙滩上,北蛮好战派与前朝余孽歃血为盟。
这也意味着双方背后的极乐世界,前朝余孽里的大能,仙界五宗之中偷偷摸摸的玄天万象宗和云梦仙宗,再以及通恨仙人的深渊达成了联盟(小备注:任何阵营都不是铁板一块,内部至少存在着两个以上的对立势力,信念分歧,行事作风差异很大,深渊也是如此)。
这般强大的联盟,统合在了一起,就如时代的车轮,谁挡道就压死谁。
契机在此,好战派们就在这初春发动了“夺权”。
而他们选择的时机也是很不错的。
此时...和平派的“狼主”风望南正遵循旧俗去北方大雪山春狩。
留守在金帐的固然还有许许多多人,但核心人物便是“北蛮剑圣”风青蛮。
此时,好战派们的“夺权行动”突兀而迅疾,一时间,风青蛮即便是勉强抵挡住了,却也是急忙收拾残军,往北蛮深处而去。
来来回回数次后,最终风青蛮逃入了白熊城。
而好战派们旋即围住了白熊城。
夜槐阴头戴牛角盔,挥舞着钉头锤,扬首看着远处雄壮的城池,忽有所感地侧了侧头,一个裹着苍云纹黑袍的蛮子匆忙走来,双手奉上一封书信。
夜槐阴看了看书信,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继而指着白熊城头站着的那位剑圣,扬声道:“风青蛮!!!你三妹带着你侄女来了!!!”
城头的青衣剑圣皱起眉头,他想起确有此事。
夜槐阴又扬声道:“风青蛮!过两天,我就搂着她们母女来找你!
你若不开城门投降,我就扒了她母女的衣裤,丢在雪地里,
让我的儿郎们一个一个上,去为她母女取暖,在这城下给你看一出,好不好?!”
他挥舞着钉头锤,发出呼呼的声音。
夜槐阴身后的一个个蛮子瞪圆眼睛,闪着残暴的光,一个个喊道:“好!!好啊!!!”
风青蛮怒声道:“你我同为一族,为何叛变?!!”
“同为一族?”夜槐阴大笑起来,然后遥遥指着城头的青衣剑圣道,“瞧瞧你那怂包样子,还有你那怂包大哥!!
什么狼主?
这是成了狗奴吧!!
畏首畏尾,这不敢,那不敢,做什么狼主?!
亏了老狼主还给你大哥起了个名字叫风望南。
望南,望南,这是提醒他不要忘记去取了那南方的土地。
你大哥呢?你呢?你们风家呢?转眼就求和了。”
风青蛮扬声道:“我北蛮大地,动荡已久,大乾求和,我们便换取了许许多多的中土技术,又得了不少能在冻土里生长的种子,继而播种农田,开通港口,促进商贾!!这才是真正的治国之道!这才是我北蛮人想要的生活!”
“放你的屁!!”夜槐阴厉声道,“我北蛮苦寒之地,苦寒之民,怎么种田?怎么贸易?不去抢,饿死吗?!”
风青蛮道:“你们心自问,这些年,你们饿了吗?”
夜槐阴冷笑道:“那凭什么,花花江山在那里,我们不能去享受?我们不仅要不挨饿,还要吃好的,用好的,玩好的。人生一世,若不及时行乐,求个极乐,那活着有什么意思?!”
风青蛮厉声道:“那你们就要把北蛮卷入战火!?!”
夜槐阴分毫不让,扭着脖子道:“怂包!!草包!!还不开门速速投降!”
双方争吵一阵。
城门该关还是关着。
...
...
数日后。
北蛮南部的黑鹅港。
一艘巨轮缓缓靠入。
船梯放下,强壮的护卫在前开道,中央则是走着一个大美妇与一个小美妇。
两女肌肤雪白,盘发精致,眸带春水,一看便不是这苦寒土地会养出的美人儿,而是需得在南方那等纸醉金迷的奢华摇篮里才能滋养出的。
小梅姑娘作为丫鬟,走得稍稍靠后,她用余光瞥了眼再后的白山,什么都没说,紧跟着风碧野和宋幽宁去了。
白山站在船舷,眺望着下了船的宁宁,心底有些难言的情绪。
终于...
宁宁终于踏上这片为她安排好的死亡之土了。
不过,虽是死亡之土,可宁宁的大舅是金帐王室的狼主,她在这里应该会得到最好的待遇,一时半会应该不会出事。
白山安慰着自己,然后收回心绪,此时他的伤势还未彻底养好,仅能发挥过去六七成的力量,但再过小半个月应该就可以了。
他决定在北蛮寻个地方待过这段时间,然后开始修行【青龙濯水篇】,再然后...恰好在这北蛮的冰天雪地里把艳阳魔虎的血煮沸,继而饮尽。
如此...【极阳魔章】就可以突破至第九层了。
他想着...
过了会儿...
远处的港口忽地有些骚乱。
他抬眼看去,却见远处气氛有些压抑和剑拔弩张。
白山侧耳倾听,声音就清晰的传来。
可是...他听不懂。
不过,他却能在甲板上看清远处,岳母和宁宁带着的人被一群人拦住了。
白山迅速下船,快步走了过去。
小梅姑娘看到他来,就悄悄退到了后面,传音道:“姑爷,幸好你来了...这里的氛围有些不对,可能要出事。但这里人太多,我不好出手。”
白山传音问:“他们在说什么?”
小梅姑娘开始充当翻译机...
一个穿着盔甲背着巨刀的魁梧男子正领着上百的蛮子,站在狼车前道:“*&……%”
小梅翻译:“还请夫人速速上车,我们是狼主派来接夫人的。”
风碧野:“*&%”
小梅翻译:“狼主手令呢?”
盔甲男子道:“*&...”
小梅翻译:“走得匆忙,没有带,还请夫人赶紧上车,狼主在城内安排了酒宴,我们必须准时抵达。”
风碧野:“%$...”
小梅翻译:“没有狼主手令,我不会跟你们走。我们就在这里等着。”
盔甲男子愣了下,紧接着哼笑起来,唇角咧开,露出“猫戏老鼠戏够了”的戏谑神色。
白山看向小梅。
小梅道:“他那是在笑。”
下一刹,盔甲男子勐然拔出巨剑,道:“*&@!...”
小梅翻译:“夫人既然不肯上车,那就别怪我们了。”
翻译刚罢,盔甲男子勐然挥剑,在前的两个侍卫反应迅速,急忙拔剑格挡。
彭!!
彭!!
那两个侍卫如被巨兽的长尾抽中,直接倒飞出去,格挡的剑竟在半空碎裂。
要知道,能够护着风碧野回北蛮的侍卫都是入了武道六境的,可竟是如此不堪一击。
这一激斗,风碧野急忙拉着宁宁后退。
可她一拉却拉了个空,转头一看,发现宁宁反应奇快...她才刚刚想撤,宁宁就已经熘到后面并且躲好了。
风碧野退,侍卫们却开始上。
那盔甲男人大笑着挥剑。
侍卫们皆如土鸡瓦狗,不堪一击。
可事实上,并非如此。
这些侍卫绝对都是精英,只不过那盔甲男人已经脱离了正常的武道范畴...
白山能看到,在盔甲男人身后隐隐站着一团诡异的黑影轮廓,每一次他出手,这黑影轮廓就浮现而出。
小梅姑娘正盯着那黑影轮廓,桃花眼眯成了狭长的刀。
“姑爷...可能出大事了。”
白山问:“你出手,还是我出手?”
小梅姑娘道:“姑爷吧...我不能暴露。”
“嗯...”
白山应了声,闪身上前,在众目睽睽下,抬拳轰向那盔甲男人。
盔甲男人狞笑着挥剑。
白山根本不看那剑,一拳继续轰出。
这拳在盔甲男人眼前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叮!
剑碎。
轰!!!!
头爆。
血液脑浆,四射而出。
转瞬,盔甲男人已经成了个站在阳光里的无头尸体,这尸体后知后觉地往后仰倒,落入泥尘。
而因为这一切发生的太快,男人即便头没了,手脚却犹在一动一动地抽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