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唯你储君之尊,才能办到。”
宁桦垂下眼帘,深眸锁住她。
他道:“宓儿,你在逼我。”
“不错,”温宓滢滢的眸光微抬,“二哥,我就要死了,不想泉下一人孤零零地走。”
她的唇瓣被血染红,目光灼灼地盯着他。声音娇柔缱绻,好似在撒娇。
她知道,她的二哥重情重义,绝不会对一同长大的长陵下毒手。
可她就是要逼他作出抉择。
二哥从前最见不得她伤心,也最受不住她撒娇。
只要她扯一扯他的衣角,便是星星月亮也能给她摘来。
他不会让她失望的。
她双目盈满热泪,紧紧盯着他,又唤了一声,“二哥。”
此时,太医把完脉,面色沉重道:“回太子殿下,温大人、温大人她…恐怕…”
宁桦面色冷凝。
“恐怕无力回天了啊。”
“废物!孤养你何用!”宁桦挥袖怒斥,“滚下去!”
“喏…”
温宓笑了笑,抚过他深蹙的眉,轻轻唱道:
“白头客舟行,荒野飞鸟栖,踽踽待人归,拳拳思故里…”
“二哥,宓儿最怕一个人了。”她柔亮的目光落在他眉眼,仿佛一股暖洋洋的光驱散他心头阴霾。
“踽踽待人归,拳拳思故里。”他低念道,“黄泉碧落,你想与长陵作伴?”
“——孤不准。”
温宓已经觉得胸口窒闷,渐渐喘不上气。
她痛吟道:“二哥,你、你难道要叫我…抱憾而死?”
“唯有此事,我不能允。”
宁桦眸色微深,缓缓俯身,在她唇上落下一吻,再抬起脸时,薄唇已被她的血染红。
她细白的手指蜷缩了一下,眸中颤动着水光,似是不敢置信二哥竟拒绝了她最后的请求。
无奈,只好强撑着一口气道:“二哥,若不能杀长陵,便替我好好照看双亲,还有、还有杜鹃…”
“好。”他道。
闻言,温宓总算放心,眼中光芒逐渐涣散,握紧他衣袖的手渐也松开了……
世命无常,本是风水轮流转。
此仇得报,又添新仇,岂不可笑?
可怜一代绝世佳人,从此香消玉殒,呜呼哀哉!
若说自古以来,英雄难渡美人关,本是一纸笑谈。
可谁知储君宁桦亦如是。
高贵锋锐少年天骄,竟真舍弃江山而就美人,在腕上割下一口,临了褪下惯常的玄衣,换上了一身红袍。
世人皆道:这身红袍,恰有当年卫家郎君卫长陵的风貌。
这位颇有建树的储君将自己治国理政的心得都写在了一本手札中,史官览阅时,在其中发现了一本小书。
上面每一页都是储君亲笔写下的记忆:
「今日母携兄与我过温,其幺女可爱,年岁最小,却作大人形状。」
…
「小女子摘花,吾欲助之,不慎落水,令泣,吾大过也。」
…
「昨夜梦小女子,其面甚赤,吾面亦赤。今日见之,不敢与视。」
…
「小女子作梅,其技过吾,吾自愧不如也。」
…
「兄将行,佩何以许之?吾特登门,婢云,小女子以兄行伤,不愿见人。」
…
「小女子欲婚,郎君非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