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想提醒你,诺曼底公爵和你的亲侄子在夺取安条克的时候闹得可不开心,在别人眼里,你们可都是奥特维尔,你真的准备送个奥特维尔去诺曼底公爵那里?”
“你说的倒是有点道理,这事我再想想。”
偷听的罗杰注意到理论上他应该去做父亲名义上的封君阿普利亚和卡拉布里亚公爵“懦弱者”博尔萨的侍从,但不管是父亲还是母亲,都似乎忘记了这个选择。
第二天,墨西拿主教和马约以及其他一些家族里的头面人物一起来到了城堡,罗杰伯爵和阿德莱德带着西蒙和小罗杰在大厅里接见了他们。
墨西拿主教突然厉声大喝道:“主说,你有罪,忏悔吧……”
“中邪了是吗?”伯爵对披着圣带的墨西拿主教说,“要不我换一个主教?”
“不不,尊敬的教皇使节,罗杰伯爵大人,这只是,只是,让临终的人陷入深深的懊悔之中,有助于这些灵魂的赎罪,以前都这么干。”墨西拿主教擦着汗回答。
“你觉得我现在快死了吗?”伯爵中气十足得问,“或者你应该给我块圣体饼,再敷个油?”
“啊不,不,我不是,我是,嗯,这,这个,圣体饼和油我倒是带来了。”
“别扯淡了,我就是叫大家来立个遗嘱。”
伯爵看人到齐了,就把他的想法说了一遍,只是没提小罗杰的安排,于是众人都说明白了,以上帝的名义起了誓。
……
“罗杰。”
虚弱的呼唤从父亲的嘴里传出,声音轻的连床底的耗子都无法惊动,但是罗杰是能听到的,自从进了这个房间,他的小耳朵始终放在床头,他忙将自己的思维从记忆里拉回,他轻轻的扑在父亲的面前。
“爸爸,我在。”
但是老罗杰的眼睛已经转为混沌,喉咙里只有混着浓痰的呼吸声,刚才似乎只是罗杰的错觉,但是他知道那不是,他为自己动作太慢而后悔,他的泪水涌出,流下,干涸,又涌出,又流下,又干涸,而后一直等了许久许久,也没有任何改变,罗杰就这么一直候在父亲面前,宫廷医师进来了又出去,母亲进来了又出去,罗杰不为所动,他就这么候在父亲面前,然而再也没有任何改变,再也没有。
墨西拿主教来了,他一边走进门,一边鼓励大家向上帝祈祷,他径直走到床边,面色严厉,但是面对着石像一般的伯爵,他几次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出口,最后他省略了忏悔的过程,用卑微的口气,代表主宽恕了伯爵所有的罪。
主教接下来就不再犹豫,他把一块压着耶稣受难像图案的圣体饼放在床头,围在床边的众人于是一起双手合十为伯爵祈祷,主教又为伯爵敷了油,将一根羽毛放在伯爵鼻子底下,最后他宣布伯爵已经在天使的护佑下,上了天堂。于是仆人来把尸体从头到脚洗干净,把他打扮成骑士,剃须匠进来为他刮胡子,仆人用棉花将死者的七窍给塞上,再把他摆成祈祷的姿势。
没有人在灵床前放声哭泣,阿德莱德的眼角不多不少得挂着一滴眼泪,罗杰也将真正的痛苦压在心底,脸上仿佛戴上了面具,即显得痛苦又显得庄重。城里的钟声已经响起,主教在棺柩上洒了三次圣水,然后和参加的人一起吟咏《圣咏》。之后,伯爵的棺柩被抬往教堂,西蒙和罗杰扶着棺,阿德莱德跟在送葬队伍的末尾。
清晨的阳光将他们镀成金色,墨西拿人安静得走上街头,夹道送别他们的“伟大的伯爵”。到达教堂之后,是一系列的仪式,一切都是那么的完美,如同排演过的戏剧,罗杰任凭他人摆布,如同行走的尸体,之后,送葬队伍将伯爵送去最后的目的地——墨西拿主教座堂边上的墓地。亡者弥撒还会持续一段时间,罗杰估计会做一百万遍。而人们各自回家,重新开始各自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