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没有了妖魔，也就没有敌人了。
贫苦的底层人民会寻找新的敌人。
当然，这是萧白的一点个人猜测。
巡道船抵达天魔宗外围。
这时，萧白与圣女，以及温玉书，道盟巨偃，都来到了训练舱。
来自深渊的投影传到训练舱中央。
首先映入众人眼帘的，并不是天魔宗，而是一群幽冥围在巨大的空间气泡外，宛如一头头黑色的水母，在空间漩涡里游弋。
漩涡上方，是天元大陆。
漩涡下方，是无尽深渊。
漩涡内部的空间薄膜里，有一个由滚滚魔气撑起、形如水滴的巨大气泡。
众人的视线穿过幽冥群。
隐约能看到，气泡里弥漫着淡淡的红雾。
一座巍峨的三连山，被上下五根锁链锚定在天元大陆与深渊中。
是为天魔宗！
萧白心想，暮昀从小在这里长大。
按理说，这是他第一次见丈母娘。
可惜暮昀母亲已经死了，只有一个前代圣女、当代魔尊的师尊。
初次见面，就要兵刃相见，萧白也很为难……
巡道船训练舱内。
四位天骄仍坐在长桌前，盯着游弋的海量幽冥头皮发麻。
幽冥，是退化的域外天魔，形如各类鱼状，表面光滑而漆黑，以隔着空间壁吞食人间灵气为生。
幽冥虽然等级无法达到分神，但还保留着与域外天魔类似的特性：精神攻击，法术免疫，消解物质……所以，它们还是要比同等级的修士强的多。
尤其是在深渊里！
好在，天魔宗外的幽冥数量多，但是修为普遍较低，以筑基为主，较少金丹，元婴基本没看到。
温玉书大致了解了天魔宗的布防。
纸扇轻拍掌心，来回踱步，很快做了决断。
“既然魔宗预知到我们来访，之前定下的攻击计划取消。”
“接下来，偃甲会外清理幽冥，巡道船打开缺口，送诸位进去。”
“先分开行动，优先找到兰道子，然后我会安排进一步的计划。”
“诸位意下如何？”
萧白几人也没什么意见。
温玉书继续说道：
“这次任务，可能要比预想的会困难一点，好在魔族唯一一个大乘力量，被道盟严格监控之中，不管任务成功与否，你们至少没有生命危险。”
萧白沉着脸，不太开心。
他心想，我们又没说害怕，你插旗干嘛？
见众人不说话，温玉书安慰道：
“控制幽冥难度极高，这些幽冥可能并不是天魔宗的防御手段。”
“巨偃先下去清理一番，尽量维持一个空荡的缺口，让破巡道船的灵压轰击效率更高。”
巨偃闻言，立即离船进入深渊。
张开一层蓝色的巡航婴象，开始着手清理幽冥。
蓝色的巨偃甫一出现，大大小小的幽冥就像鲨鱼闻到血一样围了上去。
竟试图吞噬偃甲外的婴象灵力。
吞是吞了，但很快便爆体而亡，化为一团黑雾。
温玉书皱起眉。
“奇怪，低阶幽冥看到高阶灵压一般会跑的……毕竟在诛魔之战中被打怕了，怎么会围上去？”
“这些幽冥看上去，也不太聪明的样子，吸噬灵力才是它们的本能吧。”
萧白随口胡扯，缓解一下紧张的气氛。
他看到，巨偃双手掌心，立即释放出两束极细的赤色灵压束。
像是手持两束激光器，在幽冥群中疯狂扫射。
很快，就清理出一小块没有幽冥游弋的片区。
比预想中的简单一些。
温玉书立即用纳戒指挥驾驶舱。
“切开一个小口子就行了，可以放少许幽冥进去制造混乱，有利于我们的行动，但不要放太多进去。”
驾驶舱回道：
“切开小口又不至于阵法崩塌的难度很大，可能要消耗本船一半储灵。”
“无妨，开始吧。”
“是！”
天阶巡道船的激光束是合体级。
天魔宗的护山大阵也是合体级。
巡道船的力量可能更强一点，二者相差无几。
很快。
巡道船的舰首，徐徐伸出了一枚宛如巨剑一样的灵压发射器。
合体境的灵压炮，集中于剑尖，瞬间发射出一道赤色灵压束！
几乎没有声音。
灵压束约三尺宽，半寸厚，宛如纤薄的利刃，轰向护山大阵。
形如灰雾薄膜的护山大阵，纹丝不动。
却被赤色的灵力徐徐浸染，化开一圈圈不断扩大的红色涟漪。
没有什么特殊技巧，灵压束就是水滴石穿的持续杀伤。
二者灵压相仿，但防御一方终究抵不住持续单点突破。
不到一炷香时间，整个护山大阵的气泡薄膜都变成了暗红色。
旋即，空间震荡，被轰然炸开了一个约三丈宽的三角形口子。
幽冥一头头钻了进去。
温玉书稍稍松了口气，面对众人：
“诸位可以行动了！”
“好。”
巡道船的船腹舱门，徐徐打开了。
四位天骄，加上圣女，共计五人从船腹一跃而下，进入深渊。
四位天骄很快被护甲撑起的阵法包裹，在深渊里没有任何不适。
圣女则全身笼罩着圣光。
这还是萧白第一次禸身横渡深渊。
感觉很奇妙……像是来到了另一个宇宙作战。
除了有些血腥味和幽闭感，倒也没什么不适。
大大小小的幽冥很快围上来，一一被护甲阵法与圣光阵法灼伤化成黑雾。
五人来到护山大阵被轰开的缺口，连续杀几头强大的幽冥后，轻松进入天魔宗内部。
甚至感觉……有些太轻松了。
天魔宗的三座大山呈掎角之势，屹立在气泡空间的中央。
三山中间合抱的，是一座莲花形的悬空祭坛。
暗红色的巨型莲宫，被一根长锁链上下洞穿，通天彻地。
莲宫前，有一座环宫的血池。
池边。
三十余人稀稀落落立成一排。
全部都是元婴境以上的魔孽！
也没有什么特别的防御战术，就是光明正大的正面迎战。
而魔尊睽羽，此刻正盘膝坐镇莲宫之心，仍处于半闭关的状态。
暮昀在一旁护法。
宫外三十余人中，竟有三位分神境的大魔！
其中两位是护法的老妪。
另一位，是执剑的代掌门，也是一位老者。
三十多个元婴以上魔孽，大多是中老年人。
总体看，年轻人比较少。
可见魔宗人丁不兴，后继乏力。
不过眼下这一排阵容，远超雪炎宗的规模。
元婴以下魔孽，全藏在洞府内。
保护幼小力量，是天元大陆宗门战的惯例。
连魔门也会心照不宣的遵守着。
道理很简单，如果强者们输了，靠底层力量也不可能扭转局面。
雪炎宗被妖袭时亦如此。
只有道盟，会用神兵利器武装底层的年轻修士上战场，还美其名曰：匡扶正义，守护天元道律的荣光。
灵压混合着魔气，在气泡穹顶形成猎猎罡风，呼啸不止。
战前的气氛极为冷冽，萧瑟，呆着一丝悲壮。
低阶幽冥在风中游弋，不敢靠近对峙的双方。
空中。
紫宫圣女在前。
四位天骄在她后上方排成一排，颇有些气势。
萧白掸眼扫了下人群，竟一眼看到了兰道子！
不过，兰道子的眼神略显混沌，似乎已经认不出他了。
他的修为也升到了元婴！
显然，天魔宗并不知晓，道盟此番的突袭任务是为兰道子而来。
所以兰道子光明正大的成为魔宗守军的一员。
这让攻入门内的五人松了口气。
合体境的温玉书，与合体境的魔尊睽羽，都坐镇后方。
萧白猜，温玉书的实力大概率是不如睽羽的。
不过睽羽仍在闭关，显然不适合战斗，而温玉书则有天阶巡道船加持。
胜负犹未可知。
天魔宗执剑长老，代理掌门，清虚子，是个银发老者。
一头银发打理的极飘逸，配合轮廓分明的立体五官，可谓是老而弥帅。
见到道盟进攻的人数和力量远低于预估，清虚子稍稍松了口气。
但也没有掉以轻心，朝紫宫圣女略一作揖，徐徐开口：
“消灭天魔宗，势必会让其余四大魔宗更轻易的联合起来，比现在的分立状态要更棘手吧？圣女大人。”
萧白没想到这老头这么有礼貌，可能是受睽羽的影响。
紫宫圣女声音平静，略显冷漠。
“我们是来锻炼天骄队伍的，输赢并不重要，若是无意间灭了天魔宗也算是个功绩……若是其余四宗联合起来，道盟反倒能以更小的成本集中剿灭。”
萧白一听，有理有据，令人信福。
清虚子明显被圣女这句话搞毛了。
“只带这么点兵力，就想剿灭我天魔宗，道盟未免太异想天开了。”
圣女笑了笑，罕见的以一种极为轻松的口吻道，像是在教书一样：
“我们这边可都是精英哦。”
萧白掩口失笑。
这让人群中的万法长老，曲阳子，发现了萧白的存在。
他已经知晓萧白与暮昀的关系，却没有点破，只另辟蹊径拉关系。
“萧监捕，老朽是曲阳子，两个月前与狐监捕还是一对隔壁狱友，当日也是多亏了两位帮忙，老朽才得以脱身回宗。”
“想我天魔宗偏安一隅，从不为祸人间，为何萧监捕也助纣为虐？”
萧白心想，虽然道盟贪腐横行，剥削严重，但起码保障了韭……平民的生存权。
你天魔宗从不为祸人间？
这就扯了。
暮昀是他老婆，但暮昀杀人也是未经审判直接杀。
尽管其中大多是贪官恶吏，但贪恶也分大小，一定都是死罪吗？
而未经审判随意乱杀的暮昀，在魔宗里已经是宛如白莲花的存在了，其余魔孽的作风可想而知。
比如某度鸦……
实际上，当年诛魔之战后，染毒成魔的魔族已经很少了。
如今大部分魔孽，是类似雪炎宗三位老祖那种，妄图走捷径抵达永生的癫狂之人。
想起这个，萧白便看向了双目浑浊的兰道子。
“如今兰道子师侄被你们弄成这幅模样，还敢说没有为祸人间？”
萧白如是道。
曲阳子叹了口气。
“高阶魔剑只挑选资质与心魔最合适的持剑人，兰道子天赋异禀，又心魔深重，注定会走到这一步。”
“那日妖袭雪炎宗，老朽趁乱带走他，也是为了减少不必要的伤亡。”
“兰道子来魔宗不到一个月，修为便已升至元婴，饱览各种上古时代残存的剑谱，他早就比老朽强的多了。”
萧白根本不听他的，只道：
“那他为何又被人控制了？”
曲阳子摇头叹息。
“没有任何人控制他，这是他自己的心魔，他在修剑魔。”
萧白也没感觉这老头在说谎，不禁感到一丝诡异，便质问兰道子：
“兰道子，回答我本师叔，你为什么要成魔！”
兰道子神色微怔。
旋即，眸子里的灰雾徐徐化开，竟露出一副人畜无害的别样神采。
“不要在意这些小事嘛，萧师叔……剑道是没有极限的，又岂能被区区灵力束缚呢？”
萧白心中一惊。
老魔童，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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