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名北府老兵,一场遭遇战后,七八个丢失了性命,挖了几个大坑,草草将他们埋葬好,连个墓碑都没有,不胜唏嘘。
此地不宜久留,为防止还有盗贼来犯,章治命几名骑兵充当斥候,在前方探路,车队也提快了速度,加紧向南阳郡赶。
一场遭遇战让原本闲情逸致的出行,变得提心吊胆,车队里弥漫着紧张的情绪。
王肃大腿受了伤,骑不了马,只能和谢礼窝在马车里,也不出来,像是刻意在躲避着什么。
气氛一时有些玄妙,谢礼看不懂了,王肃这几日,怎的突然对华容表妹冷淡了许多,旁敲侧击之下,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谢华容自然也感受到了,只当是自己连累了别人,把委屈埋在心里,却是依旧按时按点的给王肃换药,其余也不多说一句话。
几天之后,车队进入荆州地界,越往南阳郡靠近,路上的行客也多了起来,但章治仍旧不掉以轻心。
在南阳郡修整了一晚,大伙好好睡了一觉,车队补充了一些物资,又马不停蹄的往襄阳赶,而王肃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
这一日,谢华容依旧来给王肃换药,却是发现车厢里已然没有了王肃的身影,谢礼替王肃解释道:
“他最近待在车里闷的慌,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的性子,哪是能待得住的人,这不,刚骑马散心去了。”
谢华容皓齿紧咬着红唇,问道:“他可有留下什么话?”
谢礼无奈的摇了摇头,紧接着又说道:
“等他回来,我与他说说话。”
谢华容瞬间明白了,有些失神,连日来的委屈一一涌现在心头,却是咬紧牙关不外露丝毫情绪,淡然说道:
“不用了。”
尽心尽力照顾了这么些天,最后王肃连一句当面感谢的话都没有,这已经说明了问题,谢华容岂能不明其意?
和煦的微风,吹得谢华容素衣泛泛,青丝飞舞,看着远处若隐若现骑马的身影,谢华容面无表情,回了车上,遮上了帘幕。
自小到大,一直将道韫姑母作为榜样的她,内心坚强,很少流泪,即便被刘义真逼的出逃洛阳,也没有伤心过。
然而,帘幕将车内与车外隔绝成了两个世界,谢华容止不住的伤心了,外表坚强都是装的,毕竟她的内心终归是个女儿家。
人的脆弱和坚强都超乎了想象,有时,脆弱的一句话就伤心流泪,有时,咬着牙也能走很远的路。
谢华容很快便止住了伤心,擦拭掉眼角的温润,撩开了帘幕,靠在车窗旁,孤寂的看着外面姹紫嫣红的世界。
侍女鸿音和绿萝焦急的守在车前,见小姐没什么异样,这才放了心,却是不免瞪了远处骑马的王肃一眼。
将这一切都收入眼底的谢礼,内心无比的纠结,一个是自己的从妹,一个是自己的好友,不知因为什么事,成了这般模样?
于情于理,谢礼觉得自己应该站出来,寻个时机,与王肃敞开心扉的谈一谈,好把事情问个清楚。
只是,王肃要么刻意的避开,要么含糊其辞的说有事,又岂能让谢礼找到机会呢?
车队从南阳郡出发,一路疾驰南下到达襄阳郡,转而坐船顺汉水南下并入长江,然后沿大江东去,回建康,至少比旱道节省数余天的时间。
襄阳郡,沙汀渡口,为了避开谢华容,王肃没有乘船,而是选择了与骑兵一道,沿着汉水东岸骑行。
然而,谢礼终于是忍受不了了,三番五次的被王肃蒙混过关,心里的怒气愈发的高涨。
船队到达了武昌郡,夜宿在寒亭渡口,谢礼气势汹汹的上了岸,冲进了王肃的营帐,面色不善道:
“王肃,随我来,有话要说。”
王肃心虚,嬉笑道:“谢兄,我这都骑了一天的马了,累得很,也不让让我早早歇息歇息,有什么事这么急,非要出去说?营帐里不行么?”
谢礼一听气更大了,这营房里还有其他护卫在,怎可言语?
犀利的目光瞥向混不吝的王肃,谢礼愤然拿起地上的一把刀,捏着自己的衣襟,质问道:
“你出不出来?”
这是以割袍断义相挟啊!
气氛一时很严肃,其余人停下了手里的动作,默默无语。
见此,王肃无奈的笑了笑,自知逃不过,赶忙上前夺下谢礼手里的刀,讨好道:
“行,行,我出去还不成么?”
“你非管宁,我非华歆,咱们俩共生死过,谢兄你还来这一套,俗,俗不开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