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阵脱逃者,后队斩前队,无需明言,已经为禁军心中信念。
赵桓站在宫墙上遥望西壁的血气张扬,感慨道:“若禁军早有如此忠义慷慨,何至于国家危难,社稷倾危?”
而作为禁军的对手,女真人也是拼上了性命,奋力死战。
好不容易夺下了大梁门,若今日还不能打进内城,那金军就再也没有了拿下内城的信心。
战事残酷,泪日不决。双方从日暮黄昏,战到夜色如墨,密集的火把下,尸骸堆满了大梁门前的空地,垒尸厚达数尺。
冰雪冻僵了死去的尸骸,双方将士就在这尸山血海中继续鏖战。
或许是苍天的都看不下这冰冷残酷的世道,黎明时分,连绵近月的大雪终于停止了雪势,一缕阳光刺破了天空中厚重的乌云,给这冰冷的世间带来一丝温暖。
可是天公作美,人间却没有停止惨烈厮杀的意愿。
城墙上尸体铺面了墙面,双方每次进攻,都会导致大量尸体漱漱滚落城下。
一夜血战,双方死伤皆高达数千人。
赵桓站在南壁朱雀门前,一直等候到日中正午,也没有一个禁军士卒来领取这金山银山。此前他们无不期盼着这一天,领走大量财富,从此锦衣玉食。但真到了正月二十日这天,所有禁军却都在死守城池,血战厮杀。
赵桓向一旁的张叔夜吩咐道:“让神武右军去接替禁军吧,禁军已经履行承诺,在寒风暴雪中死守了城墙十日。朕会践行封赏。”
张叔夜立即领命,派枢密院官员前去传达调令。但很快枢密院官员便带着神武右军中军统领胡闳休返回,禀报道:“官家,禁军不肯后退。扬言若神武右军敢向前,休怪刀剑无眼。”
张叔夜骂道:“混账,四壁指挥使呢?他就看着禁军犯浑?”
胡闳休苦笑着回道:“最激动的便是四壁指挥使。他冲在最前面,说是城门是禁军丢的,就应该由禁军夺回,他相信禁军终不负国恩。”
赵桓默然,整座城池对禁军感情最深的应该就是这位四壁指挥使了吧。
或许满朝文武、百万军民都对禁军轻屑鄙夷,但只有这位四壁指挥使一直如照顾儿女一般的照顾着这支禁军,默默的激励士气,抚慰士卒。这才有禁军能在冰天雪地中坚守城墙十日的坚韧。
如今禁军即将解散,他绝不容许自己的儿女带着一身污点耻辱离去。
“臣这就去前线,亲自监督禁军接收军令。”张叔夜愤怒的说道。
赵桓摆了摆手,说道:“就如刘卿之意吧。朕在这里等禁军归来。”
这一等,便是黄昏日暮。
血色夕阳下,一支残枪裂甲,血痕累累的军队,举着残破的朱旗,缓缓沿着御街开赴而来。
静默、肃穆、哀伤的氛围笼罩在全军之上。
最终这支全身浴血的大军站定在朱雀门前,一名军官带着难以言表的哀伤,单膝跪向赵桓,更咽着说道:“禁军未负国恩,血战一天一夜有余,已夺回西壁!”
赵桓愣愣的望着城下,哀伤瞬间从心中弥漫至全身每一个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