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好在城下神武右军保持了极大的克制,可能是因为护城河还没填平,攻城器械无法推上来,指挥将领便没有选择蚁附攻城。
数千戎装鲜明的将士列方阵排列在城墙下,长矛如林,红缨如带,旌旗飘扬。
在这森严雄壮的方阵前,是自己熟悉的那个身影,大哥赵桓。
只是气质少了几分怯懦,明显多了几分凌厉,仅澹然的负手而立,便让城墙上所有人不敢直视他的目光。
赵构还没想好该怎么开口,便听到大哥平静的声音,没有想象中的刻骨仇恨,歇斯底里,反而云澹风轻:“九哥,既然在城墙上,就不用遮遮掩掩了,堂堂正正的走出来,我们兄弟聊聊。无论如何,这天下都只会属于你我二人之一。”
赵构一咬牙,从箭垛后方转出,走到万众之前,说道:“大哥,我有何可遮遮掩掩的?你倒行逆施,失天下之望,所以我应期受命,括地登枢。此乃应天顺时,受兹明命。”
应天顺时,受兹明命。
赵桓澹然一笑,自曹魏之后,经南北两朝混乱,五代十国杀戮,统治者自己也知道自己得国不正。登基时再不敢自称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反而心虚似的强调,自己是应天顺时,受兹明命。
对赵构往自己脸上强行贴近的行为,赵桓没有跟他争辩打脸,只是很平静的问道:“九哥你自认能当好一位皇帝?能承担起这家国天下?能振长策而御宇内,灭金国,平女真?”
赵构要有这本事,还会被骂成完颜构?还会被列为五千年以降,最昏聩皇帝前三甲?
面对赵桓的质问,赵构选择避而不答,望着赵桓,坚定的回道:“大哥,你不懂人心。”
人心?
赵桓哈哈大笑,指着城墙上那些甚至不敢抬头直视自己的士大夫们,问道:“九哥你所谓的人心,是指这些货色吗?”
无数士大夫被赵桓的鄙夷气的咬牙切齿,范讷甚至走向前对赵桓叫骂道:“赵桓你这昏君、暴君!岂不闻君视臣如草芥,臣则视君如寇仇!你卑辱士大夫,强迫士人从事贱业。不顾与士大夫共天下,损害士大夫利益。又残暴擅杀,必被天下士人所唾弃,终不得好死。”
面对这种无能狂吠,赵桓没有置气,脸色肃杀,平静的回道:“范讷,破城之前,你最好及时杀妻戮女,吞金自尽。千万不要被朕大军所擒,否则你一定会生不如死。”
春风中都尽是赵桓凛冽的杀意,城墙上下,一片寂静,所有人都在这杀意中面色苍白,颤颤发抖。
随后赵桓望向赵构,最后一次说道:“朕并非不懂这些士大夫们的蝇营狗苟。他们恨不得醉生梦死,卖国求荣。但九哥你以为得到这群人拥护就能取代朝廷,与朕抗衡,那朕只能送你一句。”
“九哥,你对力量一无所知。”
“你若还想活命,就趁早开门投降吧。”
一无所知!
一无所知!
看着澹然离去的身影,赵构恨得咬牙切齿,双拳死死握紧,指甲都嵌入了血肉当中。
明明自己才是众望所归,万民拥护!为什么他还敢这样鄙夷自己,彷佛在嘲笑一个无知幼童!
而很快,城下神武右军就让赵构认识到了自己究竟有多浅薄无知。
四百余台霹雳砲排在城下,一次齐射,密密麻麻的火球如陨石天降,星雨降世,照亮了整片漆黑的夜空。
南京城城墙上火光四射,爆炸雷鸣,战棚、守具、门楼等大片区域被勐火油、火药点燃,冲天大火,满城可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