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天刚亮,贾芸就身着官府,去了县衙。
如今他只是暂代知县之职,是以官服还是穿以前的,待正式任命下来后,才能换青色鸂鶒补服。
不过其他待遇倒是提起来了。
比如县丞出入仪卫是蓝伞一,桐棍二, 知县出行的仪仗则有一把蓝伞、一把扇、一根桐棍、一根皮槊和二个回避牌,明显威风了些。
以后,知县出行的仪仗,贾芸也是可以用的。
不过在用之前,还得先举行履职上任仪式。
按例,新官到任当天,衙门预备的仪仗前期出城, 将新官接到署内, 换上公服, 然后到神庙(一般为城隍庙)进行祭祀。
礼房先准备牲酒等物陈设。
礼生及父老人等,导引新官,同僚属官吏到庙中。
这个仪式虽然贾芸到的那天举行过,但今天他过来还得举行一次。
因为他现在是继任知县之职,比前几天的上任仪式还要隆重一些。
昨天他之所以未到县衙来,就是要给礼房时间准备和布置,同时通知礼生及父老人等提前赶来,今天一起祭祀。
祭礼过程十分繁琐。
礼毕后,由首领官典史率众人引贾芸至本衙门陈设牲醴,于仪门前致祭司门之神行一拜礼。
礼毕后从中道进入。
接下来,按例典史要将贾芸引至月台上更换朝服的。
不过现在正式文件未下,朝服不用换,却依然要设香案望阙行五拜三叩首礼。
礼毕后,皂隶排衙,报时辰,抬书案至前,吏房将公座呈押。
先从皂隶,次吏典, 各行两拜礼。
贾芸坐受。
次合属官参见,亦行两拜礼。
贾芸拱手答礼。
佐贰官,行两拜礼。
贾芸出公座答礼。
前文讲过,佐贰官即知县的副手,辅助知县管理粮马、巡捕等事。
县的佐贰官有两个,一是正八品的县丞,一是正九品的主簿。
佐贰官有自己的独立的办公衙署。
在一些地域较广或事务较繁杂的县,佐贰官还有自己的管辖范围。
在一县中,佐贰官是地位仅次于知县的官员,也是一县的评分长官。
在知县空缺时或新知县尚未到任前,一般都以佐贰官署理知县的职务。
有不少知县也是直接从县丞提拔上来。
佐贰官与主官有一种特殊而微妙的关系。
朝廷为了防止地方官员蒙蔽民情,时常会派遣巡按下基层巡查。
按规定,巡按没有调动主官的权力,但可以调动州县的佐贰,也可以暂时委任某些佐贰官。
基于这种关系,主官对佐贰官有时也畏惧三分。
今后,贾芸正式被任命为知县后, 县衙谁都可以不防备, 但对于县丞和主簿却要盯的死死的, 不能让他们搞什么幺蛾子。
一县的佐贰官按该县事务的繁简程度, 或数人,或不设。
如句容是京县,设县丞一员、主簿二员、管马主簿一员,共四名佐贰官。
江阴是事繁大县,除县丞一员外,还有治农县丞一员、管粮县丞一员、抚民县丞一员、主簿一员,共五名佐贰官。
如是佐贰官到任,先受所属并首领官行礼,后至长官前行两拜礼,长官出公座荅礼。
之前贾芸上任县丞之职,就是那样做的。
礼毕,贾芸吩咐僚属道:“朝廷设官置吏,欲其敬神恤民,亲贤远奸,兴利除害,某不敏,忝兹重任。”
“尚赖一二僚属,及邑中长者,匡其不逮,庶免后艰,其四境之内,利有当兴,弊有当革者,某等当共竭力为之,以安黎庶。”
说完,签字盖印,退入后衙,向灶神行香。
各房吏典,将之前所管理的事务以及尚未完成的任务,逐一撰写须知,呈报给贾芸逐一在文书上签字。
照依各房呈报须知事目,逐一发落署判公事。
当然,今天上报的公事,都是些简单的事务,象征意义更大些。
没有哪个傻蛋会在这会儿上报一些很难搞定的事情,那是给上官找不自在,以后是没好果子吃的。
差不多办了几件事后,贾芸出面,将所祭牲酒,与官属父老享饮而退。
接下来一段时间,贾芸都在履行上任的各种程序。
一是讲学,二是盘仓,三是根据各地风俗与讲究不一样,参加其他的仪轨。
其中讲学和盘仓是最必不可少的。
贾芸忙着上任履职的同时,也没了忘记给林如海治病。
他吩咐衙门里的工匠做了个大蒸筒,买了许多中药,采用中药熏蒸法,每天将林如海放到大蒸筒里熏蒸洗浴疗养。
贾芸可不是做无用功,熏蒸过程的热效应,是由源源不断的热药蒸汽,以对流和传导的方式,直接作用于人体的。
而药疗效应,是由熏蒸药物中逸出的中药粒子,作用于体表经皮吸收,利用热力使皮肤毛细血管扩张,促进血液及淋巴液的循环和新陈代谢。
并能使体内五脏六腑的“毒素”、“寒湿”、“病邪”通过汗腺迅速排出体外,既扶元固本又消除疲劳,给人以舒畅之感。
故能疏通经络、益气养血,调节机体阴阳平衡。
从而达到杀虫、杀菌、消炎、止痒、止痛、防治疾病等目的。
比如现代人大多习惯于在空调房中忙碌,但冷气容易郁闭肺的宣发之气。
而肺的宣发之气在人体里有通调水道的作用,身体不能及时排出水湿之邪,就容易产生疲倦、浮肿、嗜睡的现象。
此时,利用痛症熏蒸法的温热、药物的双重作用,让皮肤吸收药物后,就能达到宣肺解表、排寒祛湿、利水消肿的功效。
而且这种熏蒸法还有一个很大的优点,药物的副作用可以忽略,肝胆几无受损,不伤肠胃,既能解决疑难杂症,又不需“良药苦口”。
所以,特别适合亚健康的人群。
虽然有些折腾,但林如海的精神却一天比一天好是真的,情绪也不再那么阴沉,逐渐变得开朗起来。
当然,他对贾芸的感激之情,那是不用说的。
要不是两者有贾府关系牵扯,估计早拉着贾芸拜把子了。
半个月后,客房中,林如海浑身插满了金针。
贾芸知道事务繁忙,所以经过半个月的治疗,就打算今天就将他体内的蛊毒全部逼出来。
“哇!”一口黑血喷出,林如海长长的吐了口气。
贾芸递了杯水给他漱口,微笑道:“通过这段时间的治疗,大人体内的蛊毒已经全被逼出来了,接下来再煎服几剂固本培元的药汤,就能痊愈了。”
“呼……”林如海松了口气,这段时间每天被放在大蒸筒熏蒸,也把他折腾的够呛。
他漱了口后,起身向贾芸行了一礼,感激道:“要不是子正,老夫怕是命不长久,救命之恩,以后定当重报!”
贾芸侧身让开,拱手回道:“大人不必如此,晚辈能以微末之技帮到大人,亦是晚辈的荣幸。”
林如海没再客套,救命之恩用言语感谢就显得太过虚假,今后贾芸若需相助,才是他真正出力的时候。
贾芸为林如海取下身上的金针后,唤来贾茗进来打扫房间,两人则到茶室坐下说话。
“耽搁了大半个月,明儿一早,老夫就要回扬州了,这段时间叨扰子正,倒是添了不少麻烦。”林如海客气道。
贾芸摇头笑道:“大人此言差矣,晚辈这段时间在大人身边聆听教诲,倒是学到了许多在书本上学不到的学问,增长不少见闻呢!”
“呵,老夫学问浅薄,不会误了子正才好。”林如海微笑道。
第二天一早,贾芸和薛蟠将林如海送到城外十里,才停下脚步。
离开前,林如海说道:“为香菱那丫头寻亲之事,年内当有回信,请子正静待佳音。”
“劳烦大人了!”贾芸感激道。
等林如海走后,薛蟠回头说道:“也不知道娘和妹妹过的怎么样,都是妇道人家,倒是让人担心。”
贾芸看了他一眼,薛蟠这人虽说比较浑,但对家人确实没得说。
他想了想,开口道:“放心吧,依照岳母的性子,估计早搬我家去住了,家里吃穿不愁,又有护院保护、族人看顾,当平安无事。”
“倒是思念咱们是真的,也不知道我们先前寄出去的信,什么时候才到……”
这年头的交通和通讯方式,倒是让贾芸很不习惯。
可是没办法,古代的节奏就是缓慢,他也在慢慢习惯和适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