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帝孙权嘉禾四年,正月。
孙权大宴群臣,以贺正朝之喜,庆北伐扩土之功。却听侍从言,公孙渊斩杀孙权派遣过去的使者,献于曹魏。
“彭!”
孙权愤怒地将手中的杯盏扔了出去,青铜制成的酒盏在地上翻滚数圈,杯中的酒水溅得到处都是。
“公孙小儿,欺人太甚。”
孙权脸色通红,不知是酒意还是愤怒导致的血气上涌。孙权站起身子,一脚将酒桉踢翻,怒声骂道。
“朕年已五十,人世间的艰难困苦,还有何事没经历过?今却被鼠辈所戏,令人气涌如山。如不亲手斩掉鼠辈的头颅,将其扔进大海,将有何颜君临万国,即令为此亡国颠沛,也决不怨恨!”
说着,孙权双眸瞪大,抽出谷利腰间的利剑,砍断木桉的桉角,大喊道。
“取朕甲胃而来,诸将随朕渡海,生擒公孙渊。此仇不报,朕岂能为大吴之主。”
选曹尚书陆冒急忙从席上站起身子,拉住从阶上下来的孙权,劝谏道:“至尊,臣以为公孙渊不过东夷小丑,远隔海角,虽有人面,但与禽兽无异。国家所为不爱货宝远以加之者,非嘉其德义也,诚欲诱纳愚弄,以令其袭扰逆魏。公孙渊骄横狡诈,恃远违命,此乃蛮夷之态,又岂能深怪?”
“今国家难以泄愤,欲越巨海,御驾亲征。臣以为渊与逆魏有联,其必会联魏攻我。况且其离我国有千里之遥,今到其岸,敌军以逸待劳,我军疲也,何以对敌。若我军久留北地,逆魏必挥师南下,于覆我国。山越又乘隙而起,于国无益也!”
孙权冷哼一声,甩开陆冒的手,环视诸将,说道:“可有不愿随朕渡海击辽者?”
在席的诸将面面相觑,慢慢地都准备站起来,不敢顶撞怒火中烧的孙权。
尚书仆射薛综大步出列,跪地摘下衣冠,沉声说道:“夫帝王者,万国之元首,天下之所系命也。汉元帝欲御楼船,薛广德请刎颈以血染车。何则?水火之险至危,非帝王所宜涉也。谚曰:‘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况万乘之尊乎?”
“今辽东乃戎貊小国,方土严寒,谷稼不殖,民习鞍马,转徙无常。国家攻其地,虽获空地,但守之无益。况且洪流滉瀁,有成山之难,海行无常,风波难免。今国家北伐初有功绩,逆魏灭亡在近。届时陛下御中国,而辽东自毙也。今违兵事之规,置身险地,非良策。”
“国家若欲征讨辽东,臣无征战之才,唯有效彷薛广德刎颈于此处,以报国家之恩。”
说着,薛综大步上前,拔出侍从的剑,欲刎颈于宴中。众人见状,连忙上前阻止薛综的行为。
“国家!”全综看着孙权祈求道。
薛综,字敬文,沛郡竹邑人,师从汉末经学大家刘熙。通晓经学,才能以擅写文着称,有优异之才。在东吴之中,名望甚高。
孙权叹了口气,说道:“敬文暂且放下剑,既为文士,动剑非你之能也!”
沉默已久的陆逊,站起身子,拱手劝谏道:“陛下以神武之姿,承天奉运没,破曹操于乌林,败刘备于西陵,擒关羽于荆州,此三人乃当世雄杰,却被陛下所摧。辽东小国,凭险恃固,实可雠忿。”
“但今乃临荡平中原、统一天下之时,若不忍小忿,而发雷霆之怒,轻圣人之重,此臣之所惑也。望国家不舍江东万安之本业,统率六师,以威大虏,早定华夏,秉承帝业。届时臣愿率天兵,斩渊以献国家。”
孙权望着反对的大臣,叹了口气,将剑交还给谷利。当初自己不顾众人反对,执意要与公孙渊联合,甚至还和老臣张昭闹翻了,却不料自己如今落得如此下场。若不是此次北伐有夺江夏之业,威望定是下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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