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屋子有点乱。你确定你可以正常的在这里休……”
姜病树开始尝试继续说话。
又一次,他忽然感觉到自己的字词里,某一个词仿佛变得很陌生。
“休……什么来着?”
最开始是致病师这个词,他仿佛没有听过一样,就像这个词从来不存在。
“休息?”
用了足足六七秒,姜病树回想起来了。
这一次,姜病树用了五秒。
女人还是叽里呱啦,说着仿佛外星人一样的语言。
在姜病树看来,完全没有逻辑。
“比上一次还快?”
女人想要表达的字,便是这六个字。但话到了她口中时——便是一长串的,不属于任何词语的发音。
像是某个奇怪的语种。
她的病魔虽有些特殊,倒也不算奇怪。
比起蒲磊的主神,关蕊的小乌龟来说,相对正常,起码是个人。
但也不是常规意义上的病魔。
假如她的病魔可以被其他人看见,理论上也没有任何人能认识。
那是有序纪元里一位知名学者“托特”。
在数学,物理,化学,哲学,这些领域,托特都不是最顶尖的,却也都算得上优秀,尤其在行事风格上,很讲究逻辑,因果。
他在有序纪元里最著名的一本作品,就是解构事物的逻辑与因果。
简单来说,这个房间里所有物件都摆放的无比混乱的女人……
是一个对秩序,因果,逻辑,有着几乎狂热追求的女人。
以至于,她的病魔竟然是一个只存在于典籍中的人物。
到了病纪元,几乎没有几个人听过托特的名字。
病魔“托特”并没有说话。因为它还不能说话。
女人很清楚自己病魔的能力。
“按理说,他越是靠近我,他的逻辑就越混乱,但你看到他的眼神了吗?”
“他像是是在与我较劲,在用力找补回那些逻辑。”
“可惜了,长得这么好看。实习生,请不要再靠近我了。”
女人还是自顾自说话。
这次她连着说了很多句话,可姜病树只听到了几个音节。
他以为女人说了很短的几个字。他再度靠近女人。
试图将一件衣服,盖在女人身上,让女人不至于衣不蔽体。
姜病树对占美女便宜,倒也不能说完全没有兴趣。
在车友群里,他也会催促老司机搞快点。
可眼下,他实在是无心想一些旁的,他更希望女人能够穿的严实一点。
虽然疯了,但起码能体面一些。
“倒是不像上次那个送饭的。还有楼下那几个女的。他不是来欺负我的。”
“不过你做不到的,我们的行为逻辑,不在一个维度,就好像我正常说话,你却也无法感知。”
“我得的这种病,是一种让人无法‘理解我’的病,放弃吧。”
女人摇了摇头,她感觉到,这个实习生似乎在跟自己的病魔较劲。
言语,摇头的动作,都是在阻止姜病树白费力气。
可姜病树听到的,是女人忽然说了一堆咒语一样晦涩的音节。
看到的,是女人贴在了墙上,像一只壁虎。
当姜病树准备把衣服盖在女人身上时,他的手猛然间停住。
“人类……需要穿衣服吗?我到底在做什么?”
他看着手里的衣物,有些懵,甚至疑惑起来衣服的作用是什么?
我穿着衣服是为了什么?我应该脱掉它吗?
当他逐渐接近女人,已不再是忘掉一个词那么简单。
而是直接对一种人类习以为常的习惯陌生。
这一次,姜病树足足停了有三十来秒。
他定定的站在那里,那件宽松的衣物被他拿在手上。
女人看着这一切:
“很抱歉,我已经阻止了你,但我的行为与言语,你无法理解的。”
“你离我离的太近了些。”
“这个距离,你会变成一个没有逻辑,没有思维的疯子的。”
女人的话很多,而这一次和上一次不同。
这一次姜病树听到了大概数百个音节。
就好像自己在靠近,女人在滔滔不绝不断念咒语。
这已经是一个绝对危险的距离。
病衍波动下的姜病树,身体素质,对规则的抵抗力都远远强于其他人。
而且无病之躯,似乎有着某种隐藏性质。
种种能力加持之下,姜病树才能一步步走到女人的身前。
女人也很诧异,实习生走到这个位置后,居然还能流露出挣扎的神色,而不是彻底的崩坏。
“值得一夸的是,你确实……是这个世界上,最有可能理解我的人了。退回去吧,不要成为一个疯子。”
正常人只是靠近女人身前一丈,大概就会慢慢丢失一些“概念”。
上一次,送饭的工作人员,看到了女人姣好的容颜与身材。
明明已经是精神病人,是一个谁也无法理解的疯子,眉宇间却散发的知性气息。
形成了一种强烈的反差。
这种反差让送饭的工作人员起了色心。
他心里想着,反正这一层没有监控,她长得那么美,自己过去摸一摸也没关系吧。
谁也不会知道的。
但才走了几步,他就忽然不知道,色是什么概念了。
在看到女人的时候,他满脑子都是可以色色,我要色色,今天谁也阻止不了我色色。
但靠近女人才几步,就已经大贤者模式。
生命的传承与繁衍,仿佛是靠着自我分裂,而不是交配。
不可以色色,不,是彻底没有色色这个选项。
宛若被精神阉割。
于是他转身离开。
当他下楼后,只是数字概念混淆的这一点被人发现。
可随后的时间,他越来越崩坏。
没有人知道数字1和0被混为一谈后,能对一个人的逻辑能够造成多大的破坏。
如果一个人的思维逻辑里,1和0相等,便如同是=非,有=没有。
所以很快,这位送饭甲从病孵所的员工,摇身一变成了病孵所的客户。
他没有病,只是被人当做了精神病。因为他的逻辑,概念,被腐蚀被崩坏。
比精神病人还要像一个精神病人。
姜病树就面临这种崩坏。
但有趣的是,他的逻辑在飞速的自我修复。
就好像两个绝世高手在对决。
一方猛攻,将对手打得血肉模糊,可这个对手,也展现出了强大的生命恢复力——
伤口在不断愈合,血肉在不断重生。
只不过伤口变成了逻辑,血肉变成了概念。
可当他想要再进一步的时候,脑海猛然浮现出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