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后,瑜真终于可以和瑢真单独说话,两人找了个僻静的所在,八角亭周围只有花木,确保无人时,瑢真才敢哭出来,将压抑许久的情绪在姐姐面前释放,
“姐姐,老天为何要跟我开这样的玩笑,若然注定入宫,就不该让我遇到清岩,不将心付,也就不会痛苦,生了惦念,起了缘,如今又要被迫分离,又是何必?”
瑢真的哭诉,又让瑜真回想起曾经的自己,得知傅谦的死讯时,她也是这般怨天尤人,不明白没有结果的两个人,为何要相识,只是悲伤过后,她还会反问自己,
“可若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后悔认识他么?”
瑜真内心的答案是不后悔,生命中出现之人,总有他出现的道理,虽然伤痛,却也最珍贵,舍不得错失,
瑢真听到姐姐的问题,越发酸楚,“是不后悔,可更想在一起啊!”
“但是我不能,你也不能,而日子还要继续活下去,我们身上,都背负着整个家族,如若不从,皇上便会拿整个那拉府问罪!”
“姐姐,我们的命为什么这么苦?”小小的身子,身着宽松的宫装,从此以后,瑢真瘦弱的肩膀,便要开始学着背负,为家族而活。恐惧与哀叹翻搅着暗潮汹涌的心湖,濒临崩溃的她伏在姐姐的肩上,最后一次无所忌惮的哭泣着。
“莫哭”两个字,忍了又忍,她终是没有说出口,压抑的情绪必须发泄出来,她大约才能好受一些,瑜真不再说多余的言辞,任由她抱着自己,哭诉心中的不甘。
然而这难得的宁静却又被人打扰,“吆!这不是新晋的舒贵人嘛!如此荣光之事,换作旁人该笑得合不拢嘴了罢?舒贵人这般伤心哭泣又是何故?”
两姐妹闻声起身回首,便见嘉妃和愉嫔正立在不远处,目光挑衅。
瑢真赶忙拿手帕擦拭着眼泪,瑜真拉着妹妹下了台阶,向她们福身施礼,从容应道:“舒贵人年幼,才入宫,难免不适应,今日见着亲人才会情绪失控,让两位娘娘见笑了。”
佳人群立,各有千秋,连园中花枝也黯然失色,嘉妃金佳氏因着玹玥一事,看不惯瑜真,懒得理会,愉嫔与她一势,自然也不待见她,想给瑜真难堪,
“我们问的是舒贵人,她是哑巴不会答话么?轮得着你来替答?”
纯妃苏佳氏与皇后走得颇近,对瑜真也会帮衬着些,随口接话,“你叫瑢真是罢?妹妹莫怕,才入宫,不习惯也是人之常情,往后日子久了,与姐妹们多多相处,又有皇上与皇后关爱,那么皇宫便是你的家了!”
微侧首,瑜真看向瑢真,使了个眼色,瑢真会意,恭敬的向纯妃福身颔首,“多谢娘娘教诲,妾身自当谨记。”
“嗯,”纯妃点头温声道:“入宫后,与家人见面的机会便少了,你们姐妹难得相聚,说说话也好。”
苏佳氏乃三阿哥永璋之母,早在乾隆二年便已封妃,比之嘉妃等人,更有说话的资本,有她打岔,其他妃嫔皆不敢再给她们姐妹难堪。
纵是小恩,瑜真也铭记于心,福身恭送纯妃等人离开。
回去的路上,百花竞开,争芳斗艳,两人无心去赏,瑜真总觉得有许多话要交代她,
“你为人和善,不必我提醒,想必也不会与人起争端,我唯一担心的,就是怕你受欺负。不卑不亢,说来容易做来难,总之莫去招惹旁人,但若谁敢惹你,那也是万万不能的,记住,若然吃亏,势必想法子留下证据,
你若能解决,或者皇上帮你解决,那就罢了,若然无人帮你,便让身边信任的宫女出宫传话给我,姐姐就你这么一个同胞妹妹,能帮则帮!”
“嗯,”沉重的点了点头,瑢真满怀感激,“二姐的话我都记下了,妹妹不求其他,只求能平平安安的过日子即可。”
局势已定,她只能死心,向命运妥协,再不敢有其他念头。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她渴望平静,乾隆却是对她印象深刻,当晚便来到丽景轩,
他是临时起意,没有派人提前知会,瑢真不知皇上竟会来此,未有任何准备,刚准备用晚膳的她,匆忙起身迎驾,
“不必多礼。”乾隆微俯身,亲自扶了她一把,看着桌上的菜肴,朗声道:“看来朕来得正是时候,一起用晚膳罢!”
“是,可是……”瑢真又有些尴尬,“妾身不知皇上大驾光临,只准备了四道菜,怕不合皇上口味。要不,再让人备些?”
“不必了,朕也有些饿了,就这么着罢!回回几十道菜又如何?朕真正用过的,也没几道。胃就那么大,怎么吃得了那么多?”
乾隆倒是没与她摆架子,有什么说什么,他也不晓得为何,瞧见她总觉得很亲近,大约因为她是瑜真的妹妹,他才不觉得疏远。
瑢真自入宫以来,除了皇帝赐花以外,都没与皇上说过话,对他下意识惧怕,今日才见,就听他说这些,令她有些摸不着头脑,正愣神间,忽闻皇帝招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