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轮车上,扶着把手的小年轻问道:“姐夫,你怎么给那小丫头片子那么多钱呀,就是你不给她这钱,只要她们走了,那院子我们还不是想占就占,他们有没有又没有房产证,
何必花着冤枉钱,那可是一千元钱。”
“你姐夫我办事情向来讲究问心无愧,先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王叔一边开车一边说道:“我爸以前还是在国营废品收购站当站长的时候,老李头就只把废品卖给我爸。后来,我们自己做废品收购站的时候,老李头还是将废品卖到我这里,这么多年的交情我能做出霸占人家屋子的事情吗!”
三轮车上,小年轻瞥了瞥嘴道:“那也不值一千元钱呀,就那残破的围墙,东拼西凑的棚户,三百块钱我都嫌弃贵,唯一值点钱的就是那两扇大铁门。”
“既然做了,就不要斤斤计较了,多了就算我给燕子补得压岁钱,毕竟也叫了十五六年的王叔了。”王叔继续说道。
小年轻依旧对一千元钱耿耿于怀道:“姐夫,要是存心发善心,还不如直接给燕子一千元钱呢,那样她还能念你更大的好,何必找这么蹩脚的借口。”
王叔道:“以燕子要强的性格,她能直接要我给的钱吗!”
王叔不再理会那年轻人接下来的喋喋不休,只是专心开着自己的车。
送走王叔,燕子走进棚户房,对躺在床上的爷爷说道:“爷爷,我已经把所有的废品都卖了,我这就去给你去买药,备着在路上吃。”
老李头艰难地转过身来:“那个药就不用买了,反正吃着也没有什么用,多留点钱在身上,以备不时之需。”
燕子劝慰道:“爷爷,你就不用为钱的事情操心了,刚刚王叔说以后这个院子他就用了,多给了我一千块钱。”
哎!
李老头长长叹了一口气,便不再说话。
李燕骑着三轮车来到蒙疆医科大学附属医院。
当李燕从医院门诊大厅出来的时候,身上原本一千二百多元钱,就剩下了七百多元钱,其中五百多元换成了一瓶仅仅够吃一个月的西药。
翌日,爷孙二人吃过在这里的最后一顿饭后。
李燕先将帐篷,雨布搬上三轮车,塞进床板下面的缝隙里。
然后又从棚户房里搬出一个箱子挨着里面的帐篷和雨布放下,这里面是装着自己攒了一年的高中教材和爷孙二人最重要的户口本,因为害怕淋雨受潮,就放在最稳妥的地方。
随后,李燕又将祖孙二人换洗的衣服搬上三轮车。
最后将吃饭的锅碗瓢盆和装满水的几个塑料桶都统统放在床板的下面的最外面。
李燕见该拿的东西都拿了,没有落下的,进屋背着老人走出了棚户房,最后一次锁上这个低矮逼仄房子的小铁皮木门。
李燕将老人放在三轮车后面的床板上,慢慢地扶着爷爷躺下,为他盖好单被。
随后,李燕推着三轮车走出大院,慢慢合上两扇大铁门,用大锁将大门锁上,并按照约定,将钥匙压在了大门旁边的一块石头下。
李燕站起身,透过大门的铁网,看着这个自己生活了十六年的家。
脑海浮现出自己第一次在院子奔跑玩耍的画面,第一次坐在爷爷的三轮车后面一起收废品的画面,第一次帮助爷爷归类废品的画面,第一天上学挎着小书包走出大院的画面。
而从今天起,自己就要和这里说再见了,走上一条自己都不知道未来是什么样子的道路。
在大门前驻足许久,李燕用手擦干眼角的眼泪,骑上三轮车,目视前方,对车斗上躺着的爷爷说道:
“爷爷,我们走了!”
李燕迎着刚刚升起的朝阳,将一路骑车载着爷爷,走上北上草原市寻医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