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从京师来的圣旨果然飞马送到。可这圣旨的内容,却让朱由检大吃一惊!
宁远大捷,天启皇帝自然是龙颜大悦。可这破敌的头功,竟然又记到了魏忠贤的头上,赏银十万两,赐御马十匹!
至于那些什么“厂臣居中筹划,善擢良将,殚精竭虑,以致憔悴”之类的屁话,朱由检根本不想再听了。他用脚趾头都能想出来,这必又是一道魏忠贤替天启代劳的圣旨。
次功则记给了监军太监管宁,赏银五万两,赐尚方剑一口。这家伙躲在蓟州,根本连前线都没上,也不知道监的哪门子军。魏忠贤这脸皮也实在太厚,真能使得出来!
再后面则是朝中的阉党大臣,上至内阁的阁臣,如大学士魏广微、顾秉谦,下至七品的吏科给事中阮大铖,总之只要是阉党,阿猫阿狗都有功劳,俱有封赏。
在这之后,才是督师孙承宗。因督师有功,加封为太师,赏银一百两,仍继续督师辽东。
如果说太师这个官职位列三公,虽无实权,至少还是个极高荣誉的话;那么赏银一白两,就纯属是侮辱人了!要知道那些八竿子打不着的阉党成员,最少的赏赐也有千两!
再后面是袁崇焕。因直接指挥了宁远之战,从宁前道升为辽东巡抚,赏银三十两,仍继续镇守宁远。
之后则是各统兵将领,如满桂、赵率教、祖大寿等人,倒是皆加官进爵,赏赐也颇丰厚。
谢恩领旨已毕,众人皆为孙承宗和袁崇焕打抱不平。尤其是满桂,更是破口大骂道:“那管宁算是个什么东西,连面也不敢露,凭什么给他记那么大的功劳!督师大人、巡抚大人,皇帝处事不公,我满桂拿这些赏赐于心不安,都献给二位大人了!”
孙承宗忙把脸一沉道:“满桂,不得胡言乱语!难道你还敢抗旨么!”
满桂吓得一缩脖子,不敢言声了。
袁崇焕忙道:“其实督师大人和在下根本不看重赏赐,只要朝廷支持关宁防线就够了。万岁让督师大人坐镇山海关,在下守宁远,这便是最好的奖赏了。”
孙承宗表面上颔首微笑,心中却也极为不满。暗想天启昏庸若此,边防至重大事,仍委与魏忠贤等人。自己今后的日子,恐怕就更不好过了。
朱由检却是另外一种心思。他支着耳朵将圣旨从头至尾地听完,见众人皆有安排,却始终没提到对自己如何处置,不由得忧心忡忡。
直到第二天,又一道圣旨传来。这次的圣旨却是专给朱由检的,对他更似个晴天霹雳:“信王朱由检代朕出征,功劳甚大。着即封为秦王,食三亲王禄。自接旨时起,先至蒙古喀尔喀、科尔沁诸部通好,再从关外取道大同,赶赴西安府就藩,钦此!”
直到接过圣旨,朱由检的脑袋还是嗡嗡作响,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袁崇焕也诧异地道:“依祖制,皇帝诸子十岁立为亲王,二十岁就藩。殿下今年才只有十五岁,怎么这么早即就藩呢?况且西安府已有秦王,怎么又封殿下为秦王?”
孙承宗却叹了口气,欲言又止。其实他虽身在辽东,却不像袁崇焕这样只知道打仗,对朝中动向依然一清二楚。
原来这些日在朝中发生一件大事,世封西安府的秦王朱谊漶上疏朝廷,请求废掉原来的世子、长子朱存枢,立庶二子朱存机为世子。
本来这纯属皇族的家事,可天启只顾做木匠活,连秦王和自己是什么关系都懒得问,全都推给魏忠贤处理。
魏忠贤本来正在为朱由检发愁。这次他把朱由检推到前线,本想借外族之手将他除掉。没想到朱由检居然取得了宁远大捷,在朝野声望陡增。以后再想整治,恐怕更加不易。
正巧此时,秦王上奏章请求重立世子。魏忠贤的那些智囊如获至宝,借题发挥,纷纷上疏参劾朱谊漶,说废长立幼乃自古取乱之道,秦王此举大逆不道,必须严惩。
这些奏章当然又转到魏忠贤那里。魏忠贤大笔一挥,竟然褫夺了朱谊漶的秦王之位,把朱由检生生地安插到了那里!
这一手真是太歹毒了!首先这样朱由检就成为了普通的藩王,远离京师,对魏忠贤再也构不成威胁。
其次因为这些年陕西民变迭起,西安已经开始受到威胁。万一要是流贼攻陷西安,朱由检自然也就跟着玩完了,这还是借刀杀人之计。
再者,魏忠贤还为朱由检精心地安排了一条“死亡路线”,不能从原路返回,却非得从蒙古部落过境。
朱由检捧着圣旨呆了半晌,终于忍不住当众爆了粗口:“魏忠贤,我襙你大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