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麻麻亮,山顶的土匪巢穴之中,即走出二十多个双肩挑着扁担的家伙。这些家伙一边打着呵欠,一边唉声叹气,懒懒散散地走下山来。
他们即是山寨中专门负责挑水的土匪。原来这土匪里面也分三六九等,第一等的自然是大寨主、二寨主、三寨主,以及大大小小的头目们。所谓山高皇帝远,他们在山寨中自是呼风唤雨,无比逍遥。
次一等的,则是那些入伙早、下手黑的老牌土匪,他们也是打家劫舍的主力军。因为还要指着他们创收,所以寨主们还得经常哄着他们,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即是他们的生活写照。
第三等的就惨一些了,由于身上功夫不行,为了在山寨中谋得一席之地,他们不得不施展浑身解数,拼命地给寨主们溜须拍马。若能讨得寨主欢心,倒也能混得不错,还能经常分到下山抢劫的肥缺。有些人为了上位,甚至不惜牺牲自己的屁股,满足寨主的特殊爱好。
至于最后一等,也是境遇最惨的,就是这些干杂活的土匪了。虽然顶着个土匪的名,在山寨中却好似没有编制一般,脏活重活全是他们干,却什么好处也捞不着。不但寨主们对他们没有好脸色,就连普通的土匪也不拿正眼看他们,呼来喝去都是轻的,挨骂挨打都是经常事。
这二十多个土匪每日天不明就得起床,先把院子打扫一番,然后就得忙着下山打水。今日他们又是披星戴月地下了山,来到惯常打水的一处小水潭旁,将担子上的木桶卸下。
一想到过会儿就要挑起沉重的担子,一步一步地蹭上顶峰,这些土匪就感到肩膀似乎已经生疼起来。
一个领头的便打个呵欠道:“咱们真他妈算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了!当老百姓的时候,也算吃尽了苦受尽了罪;寻思着落草为寇,虽然是把脑袋别到了裤腰带上,至少能过几天舒心日子。哪成想来了以后,还是他娘的卖苦力!早知如此,还不如老老实实在家种地呢!哥几个,今天起得实在太早了,山上那帮王八蛋最起码也得半个多时辰才能睡醒,咱们也在这补个回笼觉吧!”
众土匪皆是心有戚戚,纷纷扔掉担子,横七竖八地往地上一躺,不多时便鼾声如雷。那领头的一边舒服地卧在草丛中,一边迷迷糊糊地哼哼着:“他奶奶的,这日子啥时候是个头啊!”
他哪里知道自己一语成谶,不但是这种日子,他的整个人生马上就要到头了。
见众土匪纷纷睡去,毫无防备,数十个幽灵一般的身影悄无声息地从浓密的树丛中闪了出来。他们蹑手蹑脚地慢慢接近熟睡的土匪,见对方仍是无动于衷,便掣出雪亮的钢刀,猛地扑了上去。
只听“咔嚓咔嚓”、“噗噗噗”、“咕噜咕噜”之声响起一片,袭击者均是对准土匪的脖子下手,真如砍瓜切菜一般。这些倒霉的土匪还在梦中,就稀里糊涂地脱离苦海,直奔西方极乐世界去了。
水潭边顿时弥漫起一股刺鼻的血腥气味,就连这些袭击者都有些受不了,有几个便作势欲呕。领头者忙压低声音道:“要吐一边吐去,千万不要污染了水源!快去把帮主请过来!”
原来这些袭击者正是朱由检麾下的民团团勇,带队的则是刚刚被提拔为副团练的小将李定国。此时他有条不紊地吩咐手下的二十多人,先将钢刀上的血迹擦拭干净,再扒下土匪的衣服换上,不多时即扮成了土匪的模样。
此时朱由检也率领着大队人马摸了上来。李定国忙上前禀道:“帮主,一切顺利!”
朱由检也极为兴奋和紧张,因为此次偷袭山寨,可是民团的第一场硬仗。若稍有差池,搞不好就会全军覆没。此时他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尽量用平缓的语气道:“好,按照预定方案,立即开始下一步行动!”
“遵令!”李定国闻令而动,立即命扮作土匪的团勇各自提起木桶,在水潭中打起多半桶清水,在担子上挂好。
紧接着他们从怀中掏出早已准备好的纸包,小心地撕破,将纸包中的白色霜状粉末撒入水桶中,又用钢刀搅匀。那些白色粉末只是微溶于水,若仔细看,还是可以看到一些细微颗粒悬浮于桶中。
“好了!”李定国全部检查一遍以后,亲自担起一担挑子,沉着地命令道:“把刀藏好,出发!”
“到山上多加小心!”朱由检关切地叮嘱道。
“帮主放心!”李定国对朱由检微微一笑,便挑着担子大踏步地向山上走去。他的那些手下也紧紧地跟上,二十余人沿着山间的小路,直向顶峰那戒备森严的山寨而去!
为了这一刻,朱由检和四百名团勇已经在这里守候了三天三夜。为了避免暴露形迹,他禁止生火做饭,大家连口热乎饭都没吃上,喝的也都是冰凉的潭水。可这些努力并没有白费,经过这几天的观察,他们已经摸清了土匪下山挑水的规律。
望着逐渐远去的李定国一行,朱由检心中默念:“别管是释迦牟尼、耶稣还是穆罕默德,愿苍天保佑这位李定国真是一代战神,拿下紫云山,打出赫赫威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