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子豪摇了摇手里的折扇,眼眸转了转,陪着李中易叹了口气,说:“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呐。”
嗯,这话就有点意思了,李中易心想,李家是和曹家扯不清楚,这家务事再大,又能大到哪里去呢?
赵家则是和权臣张业矛盾尖锐,两方都是手握重兵,麾下拿枪的精锐丘八,各有数万。
神仙打架,小鬼遭殃,这个浑水太深了,还是不淌为妙。
见李中易没吱声,闵子豪眼珠子一转,又说:“府上最近抓了好几个内奸,其中一个居然是我家相公的亲随。别的倒没啥,就怕有些消息,瞒不住了啊。”
李中易心里明白,闵子豪的意思是说,赵家的核心圈内出现了内奸,很可能将他提交奸细名单的事,泄露给张业。
那么,以张业的性格,在震怒之下,不凶残的报复李中易,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这算是赤果果的要挟了?
李中易微微一笑,说:“宽夫兄,换作是你的话,会相信是我这么个小不点坏了大事么?”
不等闵子豪反驳,李中易加重语气,说:“在下不才,略通炼丹之道,陛下好象从来没有杀过丹士吧?”
李中易一语中的,闵子豪一时气竭,眨巴着两眼,急谋对策。
见闵子豪无话可说,李中易微微一笑,他当初大着胆子提出帮孟昶炼丹,目的就是想给自己和整个李家留下一条生路。
江湖实力论!
正因为赵家有着不小的军权,对张业独霸朝政,有着很大的威胁,张业这才视赵家为眼中钉,肉中刺。
就算是赵家把李中易推出去交给张业,难道说,张业就从此把赵廷隐当作朋友了?
这怎么可能呢?
李中易手下没有一兵半卒,不可能对张业的权势形成任何威胁,这个才是关键。
另外,李中易忽悠着孟昶炼丹,就是想让张业有所顾忌,不敢对他下狠手。
再加上,李中易巧合的和成都侯孟仁毅成了一见投缘的“损友”,有孟仁毅帮着周全,孟昶又需要炼丹,李中易的处境其实相对安全。
闵子豪能够当上赵老太公的首席幕僚,自有其过人之处,李中易略微一点拨,他就知道,李中易早就留下了后路。
厉害啊!
闵子豪一边暗自感叹,一边心想,难怪老太公一心想把这小子收入囊中,果然没有看走眼。
步入书房就座的时候,赵老太公看似无意地扫了眼闵子豪,见他抿紧嘴唇,笑得很假。
赵老太公立时就明白,刚才和李中易的暗中过招,闵子豪没赢。
“达和老弟,今天请你们父子请来,主要是我家新添了个幺孙,”赵老太公说到这里,略微停顿了一下,等李达和的注意力被吸引到他的身上,这才又说,“达和老弟你乃是有名的御医,老夫的旧疾不就是你给治好的么?”
赵老太公显然不想给李达和留下思考的余地,继续又说:“所以呢,老夫想拜托达和老弟你,帮我看看这个幺孙的根骨如何,能否养得大?”
这个时代,限于医疗水平的落后,妇女生孩子因为难产,死亡率极高,往往是一尸两命的悲剧。
而且,就算是婴儿顺利出生了,中途夭折的比例也非常高。生下五个孩子,能够顺利长大成人的,能有两个,就已经很不错了。
在农业社会,养儿防老的观念深入人心,再加上婴儿的夭折率极高,所以不管是朱门大户,还是贫苦的农民,都把传宗接代,延续香火,当作是家族的头等大事来看待。
赵老太公甩出这么一个大帽子,李达和很自然的就被套了进去,他诚恳地说:“刚出生不久的婴儿,身子骨异常脆弱,容不得半点闪失。”
李中易暗暗叹了口气,上辈子,有个坑爹的儿子,说他爸是李刚。如今,他却有个坑儿子的爹,居然还都是姓李的,倒霉催的!
盏茶的工夫,赵老太公的幺孙被奶娘抱了出来,交到了李达和的手上。
李达和按照骨相的原理,左看看右瞧瞧,上摸摸,下瞅瞅,别提多细致。
赵老太公瞧见李中易闲在一旁,就笑着说:“珍哥儿,你也来瞅瞅你的幺弟?”
好嘛,幺弟都出来了,李中易强压下心中的无奈,客气地说:“晚辈不懂儿科,看了也是白看。”
赵老太公捻须微笑,你小子想装蒜,嘿嘿,门都没有,咱们走着瞧。
末了,李达和给出他的结论,赵老太公的幺孙,身体很健壮。
赵老太公笑呵呵地说:“这就好,这就好,老夫一直担心此孙养不大啊。”
突然,赵老太公扭头问李达和:“珍哥儿还没有表字吧?可定亲否?”
李中易意识到不妙,冲着李达和连使眼色,可是,有这种憨爹也实在没办法,李达和根本就没看李中易,老老实实地回答说:“不瞒老太公,我是想等他年满二十,再请族内长辈替他取个表字。至于亲事,倒是有桩姻缘,只不过我那未来的亲家如今去了南唐做官。”
什么?已经定过亲了?李中易立时瞪大了眼珠子,直勾勾地盯在李达和的身上,简直难以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