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楚莫名躺枪,但他眼见着商少言心情不好,也不敢多说话——他早就晓得,这个话本子肯定会出问题!当时他劝了许衔,许衔却说是和阳县主和七公子都同意了的事儿,他哪里敢多说?指不定人家小两口就喜欢这样呢?
然而事实证明,他错了,错得离谱。
程楚叹了一口气,而后在心里默默地给许衔上了三炷香。
商少言走在前面,一边往自己的卧房走,一边井井有条地安排:“明日我就要出发前往西北,程楚带上三百精兵同我一起,既然现在西郊大营已经对我们有了很高的好感,那日后到了城门口也不会太难办事儿;你再留两百精兵在蜀州,白露负责和他们一起继续在这里安排妥当,渗入蜀州内部,白露也继续在两位大人那里走动。”
“乔修玉我也会带上,届时我会把他安排在西北军营外,程楚亲自看着他,免得他误碰了什么机密,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郎君,啧……”
说话间,商少言已经到了卧房门口,她走进去前最后对白露说:“哦,对了,还得记住看好许衔,乱写话本子我管不住他,但他多半已经察觉到我们的动作,若他有往外传消息的意图,就将他关起来。他是个人才,好吃好喝地供着便是,不必多加折磨。”
白露失笑:“县主放心便是,您快去洗个热水澡,好好睡一觉,这一路定然是累坏了——”
商少言很放心白露和程楚的能力,闻言点点头,关上了房门。
乔修玉还在睡觉——他昨夜睡得实在是太晚了,一面是因为兴奋,一面是因为担忧。
兴奋的自然是商少言要带他去西北,担忧的却是他兄长的身体。
昨晚,在他给商少言写完回信之后,他又收到了乔瑜的来信,信中是简单的问候和日常趣事儿,但乔修玉没有错过上面的药味儿。
这种药的味道乔修玉最是熟悉不过,他在被找回皇宫之后便一直随着乔瑜住,几乎是闻着药味儿长大的——他嗅觉灵敏,认出来这是乔瑜之前有一回病危、险些救不回来的那种药的味道。
辗转反侧一夜,他在黎明破晓时才将将入眠,睡得死沉死沉的,现下商少言回来的动静不小,他竟然也毫无所觉。
他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是他刚回到皇宫的那一年。
……
乔琢被找回皇宫之前,有个名字叫方逐玉,是收养他那户书香人家的养父母给他起的名字。
后来流落成乞丐,他挨了那么多的打,受了那么多的苦——最苦的时候是冬天,吃不饱、穿不暖,浑身都是冻疮,他那时候总是缩在寺庙里的佛像脚下,努力回想着那个家,家里烧着炭火,吃着羊肉,暖和极了。
这是一个老乞丐教给他的法子,只要拼命想象那些吃的、穿的、暖和的东西,身上就不觉得很冷了。
如果还冷、还饿,就睡觉,睡觉就什么都好了。
老乞丐对乔琢很好,他捡到了馒头自己不吃,全部留给乔琢,小小的乔琢已经懂事了,他不想吃,想叫老乞丐吃。
那时候,老乞丐只是笑,那张布满脏污的脸上满是慈爱:“你吃吧,我不饿,我睡一觉就好了。”
乔琢不肯,最后两人只好一人一半,蹲在佛像后一口一口沾着雪水吃下,时不时抬头看着对方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