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余人皆道:“吾等谨奉燕王号令。”
只骑出几里,却见蒲洪疾驰而来,并马前行,对石闵说道:“宫中有传言,前次征伐李农故意失败,否则石闵将军这次亦不会出征,看来石将军和吾等氐人俱受赵帝猜疑。”
石闵只牵住马缰绳,说道:“车骑将军此言差矣,若无赵皇收留,吾与父亲石瞻又岂能在这乱世建功立业,如今又赐国姓,今日之显贵皆赖赵帝。赵帝待我甚厚。”
蒲洪只笑道:“恕臣妄言,然如今石氏子孙能者如:石邃、石宣,皆死于石虎之手,如今只一石斌才堪大任。将军德高勋重,深孚人望,乞活军又人多势众,天下权柄皆在将军之手,若能自立……”
石闵只喝住他说道:“汝是何意?”
蒲洪笑道:“将军与我皆非羯族,如今燕王领邺城之师,又遣赵国各地羯族军士会师与荥阳,还不是信不过我们,我们岂能在此之役,做了别人的炮灰。”
石闵只牵住马缰绳,声音虽小,却是坚定,“蒲洪,此地就你我二人,我权且不知,你也世受石虎厚恩,如今赵国有难,怎不思图报。此役,你部若有异动。”石闵拿起了挂在马鞍上的钩戟,“且看我兵刃是否答应。”
蒲洪却是被他的气势所威慑住,忙道:“原石闵大将军心意至此,我定当竭尽全力。”
说完,策马往他氐族大营而去。
豫州河洛之地
席卷关中、中原之地的梁犊之乱终于平定下去了。
荥阳之战,燕王石斌统领诸将,集合赵国国中精锐,重兵围剿。征虏将军石闵为先锋,左操双刃矛右执钩戟,左刺右劈,冲入敌阵。其胯下战马:朱龙,如赤色火焰,所略之处,贼寇尽皆身首异处。
见石闵已破贼首,敌大乱,姚弋仲、蒲洪等皆领本部族人,以争军功。姚弋仲之子姚襄更是跃马闯入敌阵。原在后军的卫将军张贺度,立义将军段勤等众将也率本部兵马合力围剿。众军已对梁犊形成合围之势……
雨,连日的淫雨。因开年以来,梁犊之乱势大,赵军屡败,人心浮动,这邺城也全城戒严。故而商旅中断,路上别说是马队驼旅,就是行人也愈加稀少。开春以来,雨接连不停,浇灌的邺城愈加烦闷。人也像打湿的碳,了无生息。
“提溜,提溜……”一阵急促的马蹄从城南传来。
只见来人高喊着:“报、报,荥阳捷报。”
只瞬间,这邺城开春连日的淫雨也似在这一刻消失。
这一信使纵马驰骋在中间的大道之上,只往中阳门而去。中阳门两旁,从故晋室洛阳搬来的铜驼在雨水的浸润下格外壮丽。信使只入正阳门,大道两侧的是赵国的如:少府寺、奉常寺等各衙署。
这一信使惊扰了沉寂多日的御道,两侧衙署的官吏纷纷出来张望。
“捷报捷报。”伴随着马蹄声,信使报捷的喜讯响彻邺城。
“赵国有救了。”衙署里的官吏欢呼雀跃。城中街上的行人也像施了魔法般,瞬间从各坊各市中出来,巡逻的卫士也不顾戒严的命令,任由百姓上街流窜。
此时太尉张举已经从先前的战报得知破贼就在这几日。便早早的等在皇宫的大司马门前,此处除了皇帝或特命敕令,所有人都不得纵马驰骋。
信使跃马驰骋到大司马门前,刚欲下马,张举忙示意道:“平乱捷报,速奉内廷,不必下马。”
信使一愣,张举赶忙拍那马的屁股道:“你这畜牲,还不快去。”
信使明白,只回身道:“谢太尉。”
一溜烟,信使报捷的马蹄声响彻邺宫。
此时在琨华殿,杨环从门口一溜烟的向殿内跑去,“陛下,陛下,梁犊之乱平了。”
闻讯,石虎强撑起病体,坐在床边,刘后正在侍奉,张豺如今领辅政之职,也在一旁侧立。杨环只跪下双手奉上捷报,石虎匆匆览过,脸上亦如淫雨遮蔽的邺城,这时也闪现久违的阳光,终于长出一口气,满含笑意,说道:“斌儿类我,幸得我赵国还有燕王,我石氏之幸啊。”
“呕,咳咳。”许是一瞬间郁结之心释放,石虎止不住的咳嗽。
刘后见状忙上前扶住道:“陛下要保重圣体。”
石虎只摆摆手,“无妨,无妨,杨环,着命有司,好好嘉许燕王。这次朕之养孙石闵,所向披靡,声威震天,也要赏,就是封个王亦可,哈哈。”
杨环回道:“老奴遵命。”
说着石虎意欲站起,只站起来一瞬,一阵眩晕,“嘣”只重重的摔在地上。
杨环见状不妙,只喊道:“快,速传太医。”
一时之间殿内手忙脚乱,这报捷的喜讯被石虎突如其来的重病瞬间冲淡了不少。
刘后和张豺见石虎寝殿,太医、宦官进进出出,一时颇嫌喧嚣,故命杨环好生照看石虎,叮嘱其若再有变故,只到偏殿向此二人禀报。
莫约过了一个时辰,杨环只满身是汗,也不及擦洗,只向刘后、张豺二人禀道:“‘过喜伤心’,陛下一时气血上涌,许是许久未闻开心之事,故而一时头晕目眩。”
刘后只淡淡的说道:“原是这样,太医可有医治之法。”
“本无大碍,然……”杨环只欲上前说道。
“但说无妨?”张豺忙问。
杨环向张豺作揖,“陛下如今回光返照,恐只这几日行将……”
刘后转头闻张豺,“张将军,陛下倒地之前言语,汝可曾记得?”
张豺明了,说道:“言及有嘉许燕王之意。”
刘后只冷冷的说道:“非也,这天下之人都知道,我家世儿是要做赵国皇帝的,这赵皇这是何意?”
刘后此时怒意抑制不住:“想我服侍了他这么多年,早年石邃、石宣尚未废黜,也不见得他这番赞语。我家世儿,决不能重蹈覆辙。”
刘后瞥见杨环正在一旁,默不作声,忙道:“杨内侍,你署理内宫多日,宫禁内外皆由汝操持,若你能扶我家世儿登基,本宫许诺,这赵国之内,官职,田亩、美宅汝可自取。”
杨环似等此言颇久,微微一笑,“皇后即有如此盛意,老奴也不好推脱。”
杨环说着从一旁的文案上取出一个密封的卷筒,向刘后说道:“回禀刘后,这是陛下之前的诏命,留中不发,说是待平乱胜利之后,再行颁布。”
张豺闻讯,只一把拿过,揭开外面的漆印,浏览起来,开始却是忧虑,随即嘴角却是笑意盈盈。阅完便将诏书转交给刘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