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在儒林街,家里出了几次意外,谢宏轩不是没动过搬家的心思,但是谁都不同意搬。尤其是谢冲,人小鬼大,一提到搬家,他最激动:“那些坏蛋,来一个,我打一个,我倒要看看,还有谁敢来!”
他有这种气魄,家人都感到很欣慰。但是几个孩子的安全,必须得更费点儿心思。
上了初中之后,谢冲在学校上完晚自习才回家,从六点半上到八点。只要一下晚自习,他就能看到爷爷的身影。一种被牵挂的幸福感萦绕在心头,谢冲感觉很温暖。
他跟爷爷说,让爷爷不要来接他了,他身强体壮,更何况,还跟几个朋友一起回家,就算被歹徒盯上了,他们也根本没有下手的机会。但是谢宏轩只在口头上答应,第二天晚上,他照常来接孙子放学。
“来接你,顺便散散步。”谢宏轩如是说道:“跟你聊聊天,我感觉自己年轻了不少。”
跟爷爷一起回家的路上,谢冲听了很多来城的变迁史。一条普普通通的胡同,都有可能承载着爷爷无限的回忆。爷爷的童年时期是在战火纷飞中度过的,他还记得很多抗战的情景。他们在哪条巷子里血拼过,在哪条街死的人最多,他都记得。
谢冲听得入迷,但是很心疼爷爷:“爷爷,那时候你还那么小,目睹了那么残忍的场面,你没有留下过心理阴影吗?”
“那时候人哪儿有那个意识?能活下来就不错了。我小时候,就想着怎么活命,身体上的痛苦都解决不了,还有谁在意心理上的创伤?我们那一代,那才是野蛮生长,不像你们,活得这么精细。你和小颖都遇到过歹徒,你姑姑还给你俩做心理疏导。嘿,换做我们那个年代,想都不敢想。”
这么一比较,谢冲确实觉得自己挺幸福的。
“我还记得,宋金泉的一个叔叔,就被日本人用刀给劈死了。”谢宏轩回忆道:“可是谁能想到呢?宋家老二找了个日本媳妇,去日本生活了。前几年把你宋爷爷气得要死要活的。前两天跟他喝酒,他说,这个暑假,二儿子一家会从日本回来看他。”
“噢!宋爷爷还有两个儿子呢。”谢冲说道:“我回来两年多了,他都是一个人生活,我常常以为他是孤鳏老人呢。”
“自从他老婆去世之后,他跟孤鳏老人也差不多。两个儿子都去了国外,几年都没有回来。儿子们倒是寄钱给他,但是那也安慰不了他。他熬到正式退休,退休金他也花不完,他需要的是陪伴,不是钱。”谢宏轩突然有点感慨:“别人都指责汪浩川的爸爸不负责,生了两个孩子,却不怎么养,孩子上学全得靠亲戚接济。你宋爷爷可是花了很大力气培养两个儿子,结果没有一个留在他身边。所以,有时候不得不佩服汪浩川爸爸的处世哲学,他看得很透彻,他老早就想明白了,孩子从娘胎里出来,那就是个独立的人,谁也管不着他们。与其省吃俭用供养孩子,还不如自己花钱快活。及时行乐,就不会后悔。”
“可宋爷爷那种情况毕竟是少数。”谢冲说道:“我身边大多数人,都是孝敬父母的。以后,我也会孝敬你们的。”
谢宏轩笑道:“我倒不指望你们有多孝顺,但是我必须得好好地把你们养大。因为你们身上都留着我的血,我得对你们负责任。”
“那以后我给你养老,也是对你负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