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使君下方则是端坐着一位三十多的娇弱男子,高黑纱罩冠,青色长袍披身,面相皎白,涂抹凝脂,似是停放了三天的棺中人,乃是晋陵长吏赵文渊,负责主办太湖雅集。
赵文渊不过是郡长吏,昨天刚去了顾氏登门拜访,今天便来了华氏,毕竟太湖雅集举办地在无锡,按照惯例,是需要拜会当地豪门。
不过赵文渊是北人,虽是末等士族出身,但是跟着谢弈一路混上来的,见惯了王、谢等高门的大人物,顾氏或可留意一番,华氏真就入不得眼了。
故姿态随意且安,并无拘束之感。
赵文渊的对面便是那程英了,长儒袍,束发小冠,脸似十几斤重的西瓜,饱满且圆滚,却是敷了一层厚厚的粉,一笑便是一条褶子,至少停棺七日,那小冠戴在大圆头上,比例极不协调,像是在西瓜上插了一截又短又粗的黑棍子。
晋陵郡治所在晋陵县,故赵文渊与程英互相认识,然赵文渊却是极其不喜程英,抛开南北互相地域黑不谈,单是这个敷粉的西瓜头,怎么也和文雅挂不着边。
相较于程英,赵文渊甚至愿意与单坐一席的萧氏老六同坐,甚至言语一番,谈及在北雅集上大出风光的“江左卫玠”,便是连谢弈也时常提及,更别提谢弈的一手“点三三”,可把醉心围棋的赵文渊给欺负惨了。
恰好,从武进到无锡的这两天路上,萧钦之与六叔下围棋,将破解“点三三”的招式一一教予了,这会儿六叔正在给赵文渊讲解。
箫藴之随着程氏从会客厅的侧门进入,走入侧厅,在一处三帷屏风后落座,静静等待。
萧书与胖老八则是进入正厅,一进门就在寻找程英。
找了半天,也没找到能与程氏所言的程英,可以对上号的人,正欲问六叔,便听到了程氏前来,在喊程英。
敷粉西瓜头一回应,萧书与胖老八当时就震惊了,眼珠子瞪直了,下巴惊的掉下来了,心里痛呼道:“欺骗,这是欺骗,赤裸裸的欺骗,便是连左太冲也不及。”
萧书与胖老八虽是受了一路的欺骗,见着敷粉西瓜头又被恶心的一顿,但一颗悬着的心终归是落下了。
六叔来之前得了族长吩咐,眼下情况稍稍一分析,立马就明白了些什么,见萧钦之没出现,以为是遇到事儿了,再一见萧书与胖老八没有一丝慌张的神情,顿时心安。
华使君也厌弃这个程英,但一来架不住程氏吹耳旁风,二来箫藴之有不祥之症,也无计赶走。故顺驴下坡,应程氏请求,让程英娶箫藴之。
华使君嫌弃的看了一眼程英,起身对着赵文渊道:“赵长吏,稍等。”走至侧厅,更加嫌弃的看了一眼屏风,淡淡说道:“藴之,你都知道了吧,意下如何?”
箫藴之姿势端正,秉受礼仪,不卑不亢道:“禀叔父,叔母方才已与我严明厉害,我已经知晓,不过决定还需我二伯下。”
“哈哈—”华使君乐呵,见箫藴之并无明显拒绝之意,那么此事基本就成了,萧氏不过一寒门尔,便笑道:“此事须得你首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