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既然对方不主动说,他也没必要主动提及,便干脆佯装不知,只回应对方话语:“你既已将陆世兄吹嘘成从五品的大官,便不能再缩手缩脚,否则旁人见你怕事,反倒更加怀疑陆世兄官身的真实性。”
“这个时候,你就该摆出一副底气十足的模样,一来稳定静虚观人心,二来争取陆氏主宗的重视,以支持你对抗郭破敌。”
“我今日去郭府转了一圈,算是验证了先前一个判断。”杨遇安顿了顿,借着道,“郭破敌在郭氏内部已成边缘人,他所能借力的,只有妻族张氏。”
“只要张氏不直接出面压制你,仅是郭破敌一个人,又有何惧?”
陆双原本只是转移话题,但听杨遇安一番分析下来,却有种茅塞顿开之感。
困扰自己数月的困局,原来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艰难。
确实,纯以门第高低来看,郭氏是近年才冒头的暴发户,哪怕跟程王韩相比都要差一些。
更别说道门三大家了。
自己因为家道中落多年,又没有男丁支撑,一直隐忍惯了,反而失去了大家高门应有的气度,被郭氏反过来骑在头上耀武扬威……
这时杨遇安又道:“退一万步说,若陆氏主宗始终不肯出手护你,你还死守这破地方做什么?我记得先前曾将不少南边的田契地契给过你,应该还有剩吧?大不了将来我亲自护送你到别的地方,从头再来……”
杨遇安说了很多,但语调始终平和从容。
陆双被他镇定的气度感染,原本患得患失的心态渐渐消失。
自从父母兄长过身后,家中很久没有这种拥有顶梁柱、主心骨的踏实感了。
“也不知这位杨世叔真实身份是什么?”
她的好奇心越发强烈。
“这等身手、气度,还如此年轻……多半是某个世家子弟或者宗门入室弟子吧?”
“就我叔那田舍汉的见识,真的能与这种青年才俊称兄道弟?”
……
一夜无话。
第二日一大早,杨遇安再次来到正殿参拜打坐。
一套早课做完,外头忽而传来吵闹声。
陆双闻声匆匆从内堂走出,听下人回报是郭破敌亲自带人来闹事,下意识看向杨遇安。
“还记得昨夜我跟你说的?”
杨遇安坐于殿中央,不动如山。
“你且拿出陆家娘子的气度与他对质。”
“但凡他敢动你一根指头,我保证,明年今日,便是他的忌日”
杨遇安面对元始天尊象,用极其平淡的语气说出这番杀气铿锵的话。
陆双不但不觉荒唐,反而莫名有种安心之感,胸中生出无穷勇气,当即不再迟疑,踏出大殿外。
……
大概是长年沉迷酒色掏空了身子,相比去当年那个沙场悍卒,郭破敌此刻脸色浮肿发白,身体虚胖不止一圈,陆双莫名感觉自己手下的农户只要结成阵,说不定也能将他赶走。
这下底气更足了,叉起腰质问道:“郭大郎,我不是已经拒接你提亲了吗?怎地还跟个流氓地痞似地,三番四次上门滋扰?真当我陆双背后无人关照?”
郭破敌自然不怵她,针锋相对:“陆娘子有人关照,郭某也不是孤家寡人!某今日过来不是跟你翻过去的烂帐,而是找出杀我护卫鹰扬的凶手!”
鹰扬死了?
此言一出,反应最大的反而是陆双手下的佃户。
这段时日,他们可没少遭到这位偷袭。
不少人都因此伤残。
偏偏对方身手了得,来无影去无踪,根本抓不到把柄。
而就是这么一个难缠的高手,居然就死了?
这一刻,众人目光纷纷转向居中的陆双,而后又转向她背后的静虚观正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