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大人,意思是我冤枉你了?你可知,永安多少人参你卖官鬻爵?”
“下官冤枉——”
秦扬怒不可遏,猛地一拍桌子:“大胆卢思远,还敢嘴硬,简直不把本钦差放在眼里。”
他左看右看,抄起桌上的茶碗就甩在卢思远脸上——
那茶碗扔出去的力道不大,不偏不倚砸在卢思远鼻梁上,茶水和茶叶洒了他一脸,茶杯也摔在地上碎了八瓣儿。
正在这时,一个师爷打扮地人拿着两本厚厚的册子小跑过来,随后跪着秦扬面前。
“这个是华陵府公用开支的账本,另外一个是上下官员录入档册。这屏风是六十两银子从城西王木匠那里定的,茶叶也是从市集上采购的普通茶。至于华陵府上下官员,录取合法合规,请钦差大人过目。”
秦扬接过册子,问:“你是何人?”
“下官乃华陵府同知,兼卢大人的师爷,聂俊才。”
“哦,聂师爷。”
秦扬拿着册子胡乱翻了两页,又看了一眼双眼红肿的卢思远。
突然,他大笑起来,起身将卢思远扶起。
“卢大人,你莫要怪罪,刚刚只是试探你的忠心,这可是陛下的吩咐,你千万不要生气。”
卢思远摇了摇头,也挤出笑容:“陛下英明神武,臣唯有俯首膜拜。钦差大人也是机智聪慧,轻松就证实了下官的清白,下官应该感谢您才是。”
秦扬暗暗好笑。当钦差狐假虎威实在不要太爽,搬出来皇帝就可以为所欲为,收拾完人还得打断牙往肚子里咽。
不过,秦扬可不是为了爽而来。方才那一砸,他便试出了问题——
寻常人被东西砸脸,会本能地惊慌躲避。可刚才卢思远不慌不忙,身体纹丝不动根本不躲,被砸之后捂脸装疼的样子也有些生硬。
这卢思远恐怕不止是个文官,还是个会些旁门左道的武将!
“卢大人,你要不先去换件衣服?其他官员各自回岗,继续办公。等你出来,我们再聊?”
聂师爷走上前:“谢钦差大人体恤,容下官先扶卢大人回后厢。”
秦扬摆了摆手:“好说好说,其他人速速散去——那个谁,再给我沏壶茶。”
……
“你觉得这钦差是装疯卖傻,还是楞头瓜脑?”
“不好说,我更偏向他是真傻。”
“还是不要小看秦皇那个人,他派来的钦差,可不一定是庸人。”
“可他若不是庸人,大张旗鼓地来这里是干什么?”
“我也摸不清,再试探一番。”
“嗯,看看他怕不怕死,爱不爱财。我来安排。”
……
秦扬见卢思远换好衣服出来,伸手请他坐下,态度也好了很多。师爷聂俊才跟着卢思远一起出来,为秦扬沏上新茶。
“大人,您一路辛苦。是从永安过来吗?”
秦扬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
卢思远紧跟着问:“不知田大人可安好?”
秦扬心中一紧,马上明白,对方在试探他。
“卢思远,你是不是忘了自己的立场。不说正事,在这问东问西。”
卢思远急忙赔罪,聂俊才接过话茬。
“大人,请送下官准备一下,将公务讲给您听。”
聂师爷照例代表卢思远做了一个漫长的述职,全是些跟案子毫无关联的东西,听得秦扬快要睡着。
聂俊才无声地轻蔑一笑,向卢思远打了个眼色。
卢思远自然也注意到秦扬的神态,不似有假,不由开始怀疑秦扬是否真如师爷所说,是个十足的草包。
这一讲竟然是大半个时辰,聂俊才手中还有六七本书册没有讲完,秦扬实在忍受不住,出声打断。
“差不多得了。聂师爷,你给我说你们华陵府做了哪些错事,至少说十条,少一条就打十个板子。”
聂俊才也被这毫无征兆的问题问懵:“大人,您这是何意?”
秦扬猛地坐正:“我的话你听不懂?我让你捡着做错的事说。你不会告诉我,你们华陵府都是圣贤,不会犯错吧?”
聂师爷叹了口气:“第一条,去年粮库大门出了豁口,闹了耗子;第二条,今年粮库守卫打盹,被贼娃钻了空子,偷了五袋粮食——”
“停!怎么都是粮库出问题?”
聂俊才无奈地摇了摇头:“粮库占地多,不好管理,容易出漏子。”
秦扬心中冷笑。这东北三城粮仓里最大的两只耗子,恐怕就坐在他面前。
他本想岔开话题,可刚要提起别的,徒然马上醒悟过来,只觉背后发凉——
对方在给他下圈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