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情况,奏疏上面说向当地大户借粮……却没有写如何借粮的细节,以臣的判断,应该是让百姓用田产抵押!”
“什么?”
老朱惊得坐了起来,“你怎么知道的?”
“启奏陛下,假如是衙门借贷,应该同时请求朝廷,减免田赋,以此来还债才对。可现在呢,他却没有提到减免田赋,这里面一定有文章!”
老朱眉头紧皱,“柳淳,那你判断,为什么不提减免呢?”
“应该有两个可以,第一呢,是为了完粮纳税,免得因为交税不足,影响了吏部的考评,另外吗……这个臣不好说了!”
“有什么不好说的!讲!”
“另外就是故意留着田赋,等到明年,田赋加上借贷的利息,一起压向百姓,逼着他们卖田!顺便还能把恶名栽给朝廷!”
“哦!”
老朱悚然一惊,越想越觉得有道理。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皇粮国税,地义天经,可就是这样,老百姓就失去了田地!这可是几十万人啊!”
朱元璋怒吼道:“传旨,立刻去抓人……”
“陛下且慢!”
柳淳道:“这不过是臣的猜测,还没有证据,陛下还是应该调查才是。对了,臣听说周王进京了,发生水灾的地方,离着周王殿下的封地不远,他应该清楚。”
老朱终于点了点头,“嗯……臭小子,你怎么会猜到的?给朕说说。”
“陛下,这事不难,臣在长沙期间,就查了土地的历年变化情况,国初的时候,九成的土地在小农的手里,地主只占了一成出头,何以在二十年间,达到了三成以上呢?关键就在于两次长沙的大水。臣从中发现,每次水灾之后,土地兼并的情况都会骤然加快,两次水灾,大约就有两成土地,落到了地主手里,加上平时的蚕食,也就顺理成章了。”
“哦!”
老朱恍然大悟,这个道理真是一点都不复杂,但何以柳淳能清楚说明白,其他人就想不到呢!
无非就是他把功夫做细了,而且是以数学统计为基础,数字就摆在那里,明明白白,不容置疑。
老朱思索了半晌,“趁火打劫,乘人之危。地方官吏和士绅,狼狈为奸,相互勾结,原来如此!”
朱元璋欣然道:“行,你小子真是用心了,很不粗,正好爪哇国送来了点香料,你拿点回去吧。”
当着孙子的面,老朱也不好再白占便宜,总算是良心发现了一回。
可你也赏点值钱的玩意啊!
香料!
狗屁!我看是鲸粪还差不多。
柳淳腹诽着,果不其然,就是一盒子臭烘烘的玩意。老太监还给他说呢,“大人,这是上好的龙涎香,弄出来那叫一个香啊,隔着十步都能闻到,比黄金还值钱了。”
柳淳斜了他一眼,“什么龙涎?告诉你这东西是一种抹香鲸吃了章鱼之后,章鱼的嘴巴不能消化,就在肠道里,形成了一个个的,黑乎乎的团子,然后再给呕吐出来,在海水里飘啊飘的,到了岸边,偶然被人捡到,就是这玩意了。”
“啊?”
老太监目瞪口呆,“这,这么说,是,是那个什么鲸的粪了?”
“当然还有胃液,肠液,八爪鱼的嘴巴,以及吃下去的各种玩意……总之成分还挺丰富的。”
“别说了,咱家求你了!”
老太监简直要吐了,他身上就带着一瓶龙涎香,是下面人孝敬给他的,他当成了宝贝,都没舍得用。
幸好没用!
若是真按照柳淳所讲,那不等于是把大粪摸到了身上?
还有啊,宫里的娘娘们,谁得到了龙涎,无不当成宝贝,喷到身上,四处炫耀……对了,还有太医院的那帮人,据说龙涎还是名贵的药材呢!
好像陛下前些日子身体不适,给开的药里面,就有龙涎!
要是让陛下知道,他吃的是什么,还不发飙啊!
“大人,这东西,真是那个啊?”老太监越想越纠结了。
柳淳轻笑:“这还不简单,想办法验证就是了。”
“那该怎么验证?”
“很简单啊,派几艘船出海,幸运的话,就能抓到抹香鲸,然后开膛破肚,不就真相大白了。”
老太监思量着,“大人,当下织造局还真有不少海船,负责跟藩国的贸易。可是让他们出海抓那个什么鲸的,奴婢怕没有人愿意去啊!”
鲸鱼在很多人眼里是海龙王,猎杀鲸鱼,是会惹怒大海的。
正在纠结的时候,旁边一个小太监眼睛冒光,听到出海两个字,浑身都在颤抖!
他鼓足了勇气,“老祖宗,让奴婢去吧,奴婢什么都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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