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泰这家伙自视甚高,总是瞧不起别人,处处以帝师自居,弄得东宫的不少人都烦他。其中就包括铁铉。
之前齐泰就跟铁铉吵过,后来又有几次摩擦。
铁铉思前想后,方孝孺之前来过东宫,这几年在民间教学,颇有声望,铁铉就写信请方孝孺进京,本意是压制齐泰。
而方孝孺接到了这封信,却是百转千回,五味杂陈!
按理说,一个名士,该矜持一些才是,最起码等三顾茅庐,哪有一封信就出山的?可他等不了了!
没错!
变法大势,不可阻挡!
这是方孝孺在民间最切实的感受,柳淳推动变法受阻,那就该换个人扛起变法的大旗。方孝孺进京,就是寻觅这个机会。
他准备很充足,先是南下,去泸州探查情况,做到心中有数,然后才乘船出三峡,下江南。
这是个风云际会的大时代,演员已经悉数登场了,就等着大戏开幕了。
方孝孺鞭辟入里,对朱允炆道:“殿下,你可知道,柳淳以何人为运铜脚夫?”
“这个……莫不是当地的百姓?”
方孝孺笑道:“的确是当地的百姓,而且还是土人!”
“土人?他们怎么愿意听柳淳的号令,他们不都是土司的手下吗?”朱允炆真的不知道太多的细节,此刻非常好奇。
方孝孺道:“无非是威逼利诱而已,柳淳以这些人充作脚夫,云南的土司想要造反,就比登天还难!而且以草民观之,这些土司士兵,都愿意听从柳淳的调遣,或许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成为柳淳的心腹,甚至可以用他们去打土司!“
“怎么会?他们这么干,岂不是忘了本?”
方孝孺摇头大笑,“殿下,你难道忘了,当年柳淳可是能让北元皇帝低头啊?区区土人算得了什么?依草民来看,那些土司,是自作聪明了!”
……
一次挫折,八年的沉淀,方孝孺此次出山,的确非同一般。
只不过要说他看透了柳淳的筹谋,那也太小觑柳淳的本事了,金钱这个东西,实在是太有魅力了,自从产生的那一刻开始,人们就在围着钱打转转儿。
若是钱不重要,也不会因为利率的一点波动,就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了……古今皆然。柳淳就是要以金钱作为武器,攻克土司的堡垒!
这些土司已经存在了几百年,甚至更加久远,蒙古的铁骑,大明的精兵,都拿他们无可奈何,沐家父子拼了老命,也堪堪维持太平而已,拿大多数的土司都无可奈何。
柳淳却打算换一种方式,刀剑无法攻克土司的防线,那就用银弹,用金钱!
当第一批滇铜入京,在泸州卫,许多土司士兵已经干了半年多的时间。
大约二十天一趟,他们跑了十趟左右,没有休息!
说句实话,也就是这些年轻人从小生活在山岭之间,身强体健,换成普通人,早就趴下了,可即便如此,他们也累得不轻啊!
“今天暂时不要走了。”
柳淳出现,他招呼所有的土司士兵,到了一片开阔的空地……这片空地距离采铜的矿坑有五里左右,是一个高台,视野开阔,干净整齐。
在高台上,已经起了一排房舍。
柳淳笑道:“这些日子,你们都住帐篷,来回跑,实在是辛苦了。我让他们盖了房舍,给你们住。”
士兵们大喜,可柳淳的下一句话,让他们一下子闪了腰。
“不过不白给你们,要出钱的,一套房,加上前后的小院子,二十贯!”
这帮人一听,全都摇头了,开什么玩笑?这么贵,谁住得起?有人还默默算了算身上的钱,还不到三贯,等他们凑够了,还不知道有没有了,不过眼前的这片房子,还真漂亮!比他们土司住的还好呢!
柳淳咳嗽一声,补充道:“二十贯是对外的价钱,对内只要一成五!也就是三贯钱,就可以得到一套房子!不光是你们,包括家人,都可以过来住。这块地,这个房舍,就永远属于你们了!”
这时候人群当中,出现了骚动,一个很年轻的黑小子出来了,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三串铜钱,笑得很灿烂。
“独眼大叔人很好的,每次都多给工钱……我有三贯钱——能买吗?”
柳淳大笑,“不但能买,还能随意挑选,做一个第一个购房的人,我再送家具一套!”
黑小子一蹦三尺高,连忙把钱塞给了柳淳,生怕他反悔,然后就冲向了房舍……这些房舍虽然差不多,可有的院子更大,有的位置更好,有的家里还有几棵树……黑小子眼花缭乱,完全不知道选哪个了。
就在他迷糊的时候,已经陆续有人冲了过来,加入了抢房子大军,顷刻之间,就热闹了起来。
在不远处,西平侯沐春一头雾水,他困惑地瞧着冯诚,“我说舅舅,柳淳这小子为了笼络人心,也太下本了吧?”
冯诚脸色凄苦,“是啊,我听他算账,好像亏了不少,还在借钱呢!”
沐春闷声道:“那他图个什么啊?”
冯诚两手一摊,无奈道:“只有去问柳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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