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子宁低头了,这让柳淳有些意外,按理说这家伙不是该视死如归,拼了老命,维护朱允炆吗?他投降了,还要不要名节了,对于读书人来说,宁可没命,也绝不能丢了名声,不然千秋万代之后,都会留下骂名的
“这个练子宁不会是有什么谋算吧?”柳淳笑呵呵道。
朱棣沉吟,他抓着胡子,不客气道:“这帮读书人,满肚子都是心眼,跟他们打交道,的确要小心三分。不过练子宁愿意说,咱们就听听,当个乐子!”
柳淳含笑点头,朱能下去,不多时把练子宁带了上来。
再度面对柳淳,练子宁已经没了牢房里面的劲头儿,满头乱发,背部佝偻,整个人就像是一场寒霜之后,地里残存的老茄子,蔫了,瘪了,残了,废了……
“练子宁,你有什么想说的?”
练子宁抬头,瞧了瞧柳淳,又转向朱棣。
“燕王殿下,我所说关系重大,请王爷许下诺言,保我一条性命,苟延残喘。”
朱棣斜着眼睛,根本没正眼看他。
“柳大人问你话,你只管跟他说,在柳大人定夺之前,本王不会许诺你任何事情!”
练子宁一愣,这是什么道理?
家有千口,主事一人!
不管到什么时候,说了算的都是一个,他不愿意跟柳淳谈,想要让朱棣给他承诺,就是这个道理。可朱棣呢,竟然把皮球踢了回来,明确告诉他,这事情是柳淳管的,我尊重他的意见!
这,这俩人竟然能彼此信任,到了这么默契的地步?
或许这就是君臣相得吧!
练子宁突然涌起了强烈的嫉妒,他跟朱允炆好多年,不但没有得到尊重和信任,反而还被对方催着去死,让人情何以堪啊!
想到这里,练子宁就更加憋屈委屈!
“柳大人从前就是先帝宠臣,如今更上一层楼,老夫五体投地,唯有佩服!”
柳淳满不在乎,“有些事情,的确燕王殿下不清楚,我问你,懿文太子之死,你知道吗?”
“啊!”
练子宁打了个冷颤,包括朱棣,都瞪大眼睛,“柳淳,你说大哥的死?”
柳淳继续道:“吕氏通过弟弟吕平,跟外面的人勾结……其中最主要的人就是齐泰,你跟齐泰又是好朋友,多少会知道一些消息吧?”
练子宁怎么也没有料到,柳淳竟然问到了朱标之死,这让他如何回答啊!
“柳大人,齐泰已经死了,吕氏也死了,事情早就断了线索,就算你想扣陛下一个弑父的罪名,只怕也做不到了。”
他还称朱允炆为陛下,显然,还是没有完全转过弯。
柳淳和朱棣都不在意这个,柳淳继续道:“那定远侯王弼呢?是谁去逼着他自杀的?”
“这个……”练子宁沉吟片刻,“这个或许齐泰清楚。”
朱棣听得眉头立起,就要发作,你丫的不是说什么都告诉我么?结果现在一问你就往死人身上推,姓练的,你也太不要脸了!
柳淳却冲着朱棣摆手,先别着急,这货还有那么一丝穷酸的架子,不愿意如实招供,必须先找到突破口才行。
“练大人,我能不能再问你一件事,在锦衣卫方面,是谁跟你们勾结?”
练子宁茫然道:“柳大人,我,我不清楚,锦衣卫不是你的人马吗?”
柳淳哑然,“好,既然练大人不愿意多说,我也就不勉强了,传令下去,给练大人找一个专门的院落休息,另外再给练大人派两名胡姬伺候,练大人也是儒雅风流之人,这几个月受苦了,该好好放松一下。”
说完,柳淳竟然真的让人带着练子宁下去。
等人走了,朱棣才热切道:“柳淳,你方才问的事情,可有证据?属实吗?”朱棣的声音带着颤抖,没错,他很激动。
假如能坐实一样,尤其是朱标之死,那样的话,朱允炆就彻底完蛋了,弑父大罪,顷刻之间,就让人朱允炆的道德破产。
要知道朱允炆身边聚集的都是标榜三纲五常,仁义道德的传统文人,假如他们知道了天子竟然是大逆不道之人,那该是多美好的画面,简直不敢想象……
柳淳叹口气,“的确是过了几年,许多人都死了,真相想要揭开,难度太大了,不过我还在查,我很希望练子宁能给我一些线索。”
朱棣道:“此事的确关系重大,那,那怎么不赶快严刑拷打,逼着练子宁说实话啊?”
“王爷,你没看见,练子宁那副德行,严刑拷打,立刻就没命了。而且也不用我们动手,只要把消息传出去,说练子宁还活着,并且归顺了王爷,立刻就会有人帮着我们撬开练子宁的嘴巴。”
朱棣沉吟片刻,哼了一声,“你就不能快点撬开练子宁的嘴?本王很着急!”
柳淳无奈道:“王爷,这种事情只能让练子宁自己说出口,不然的话,他胡乱攀扯,我们就更没法查出真相了。”
“嗯!”朱棣无奈哼了一声,“好吧,反正这些事情都交给你了,本王只要最后的结果!”
……
从这件事情开始,朱棣就和柳淳达成了默契,练兵打仗,沙场对敌,这是朱棣的事情,至于刺探军情,舆论宣传,打击朱允炆的威望,撼动他的根基,瓦解军心,削弱士气……这些事情,都是柳淳负责。
两个人,两条线,珠联璧合,配合堪称默契。
这不,朱棣利用冬季,展开大练兵,现在朱棣的人马非常复杂,他的核心之后八十名王府侍卫,另外吞了亲王三千人,代王一万人,肃王五千人,最大的一部分是秦王府的三卫,超过三万五千人。
另外朱棣又俘虏了李景隆的部下,差不多有几万人,还有在河西走廊等地招募过来的骑兵一万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