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潇潇踹门的时候,田错正在忿忿不平的抠脚。
他本名田错,因幼时体弱多病,家里人就给取了个贱名叫拴柱子。
结果田错长大后变得力大无穷,村里犯倔的驴都没他厉害,时间长了,反倒成了一村的小霸王,人人见了都叫他一声柱子哥。
田错生的村子极穷,田地接连被收,许多人都被赶去附近的庄子上耕作,东家无情,时不时的克扣他们,未等到旱灾来临,村里人就饿死了一半。
田错是在旱灾头一年,就带着几个兄弟打了东家,然后投奔黑燕山的。
当时少年意气,总想着待他闯出名堂了,再同兄弟们杀回去,平了那个黑心肝的破庄子,再将亲人接上山里来好好享享清福。
殊不知,山贼的日子远比话本上来的要残酷许多。
投山第一天,他便被迫杀了个无辜的俘虏,二当家的郑喜一笑,说这是“开窍”。
投山第三天,他们一帮兄弟便被拖去做扫尾工作,那一片血流成河的景象足足骇的他们几天都没吃下饭。
投山第十天,他收到消息,说那东家被打后气急败坏,竟不顾王法,活活吊死了剩余的八位村民。
那些村民中,有三人都是他的至亲,其他五位也都是手下兄弟的亲人。
消息一出,他如遭雷击,惶然之中想起当时打人,不过是为了东家克扣伙食三日无米下锅而已。
谁知人没饿死,却被活活吊死。
想来这世间的事真是奇怪,无论怎么努力,都是死结。
他浑浑噩噩的过了许久,数不清的日日夜夜都以酒消愁,渐渐地,也习惯了做山贼的日子,时不时同寨子里的人一道对着俘虏吆来喝去,肆意嘲笑怒骂。
直到有一天,他遇见了一个清秀少年。
“你本是弱者,最明白人为刀俎的苦楚,何以摇身一变,自己却成了残夺人命的刀锋?”
他当时正拽着那少年的头发嘲笑对方皮滑柔嫩不似爷们,听了这话,心中像是被狠狠扎了一刀。
再后来,他便出面保下了那个少年,把他扔去后厨帮忙打杂,勉强算是留他一命。
只是打那以后,再下山烧杀抢掠,心中总有那么一道声音冷冷的,像是在嘲笑他的不堪。
田错明白这是他久违的良知在转醒,也不知怎的,昨日带着小队下山时就放走了一队办喜事的,白白丢了好大一笔丰厚的嫁妆。
本想着过两日郑龙气消了再去赔罪的,谁知那厮竟记仇如此,随便找了个借口就杀了杜家兄弟。
田错心里又恨又迷茫,前路遥遥,不知该去向何方。
正自纠结间,门“哗啦”一声就被踹开了。
一女子背着火光而立,气势昂扬声若惊雷。
她说,田柱子,快去给你的兄弟报仇,以后你就是这山寨的老大了。
田错抱着脚愣愣看着突然闯入的祝潇潇,张了张嘴迟疑道:“你是……”
“这不重要,你赶紧的,外面正乱着呢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祝潇潇才懒得解释那么多。
她又不是真要提拔田错,她只想寨子里更乱点,过几日好来扫尾清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