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应和许三娘回到桃花街。许应去还板车,许三娘则先进院子收拾。
院子里,首先入眼的是一滩撒落在地的乳白豆腐。原本四四方方的豆腐,已经被摔烂。
许三娘进灶房里找了一圈,在案板下找到个被许应漏掉的盆,洗干净了,拿出来, 默默将地上的豆腐捡起来。贴在地面的已经吃不得,但表面的还没沾灰。
将豆腐暂时搁在一边,许三娘又走进卧房,床上的被褥衣物等已经被许应搬走,剩下的家具是院子里原本就有。
许三娘站在床边,有些犹豫,又有些酸涩, 一双眼直直盯着床底位置,好半响, 才认命似的慢慢蹲下去。
箱子,还在。
许三娘轻呼一口气,坐在地上,看着那口已经斑驳泛黑却一尘不染的箱子,又愣神许久,才费力将箱子拖拽出来,打开。
一大箱子的金银,还有几件首饰。这些东西,是这么多年来除了许应,她唯一的慰藉。虽只是一箱子黄白物,可她也能在这里面寻到一些那人的关怀。
那人没有把箱子带走,这让她本已死寂的心,又活过来些许。至少,至少他对自己和孩子,没有真的冷血无情。
许三娘将箱子里的四件首饰拿出来,一支簪子、两只镯子、一个金锁,二十几年, 初识送了她一支簪子,她跟他走时送了两只镯子,许应出生时送了一个金锁。
至少,至少他还是给予了些情谊,虽然对她和许应来说,少得可怜。
如果从头来一次,自己会做出不一样的选择吗?
“娘...”院子里,传来许应的呼唤声。
许三娘自嘲似的笑了笑,搁下首饰。她大概,还是会做一样的选择吧,她舍不得儿子。
许应走进屋内,见许三娘正在锁箱子,上前道:“这屋里我只把被褥拿走了,也不知还有哪些东西是我们自己的,都带走,一根线也别留。”
许三娘又是一笑,语气缓和,“好, 都带走, 一根线也不留。”
她站起来, 手里捏着个金东西,准备揣进怀里。许应眼尖,略有些质问,“娘你拿的什么?”
许三娘摊开手,是金锁。她笑道:“这是你出生时你父亲送的,说是找了银州最好的金匠打的,这上面的蝉儿,栩栩如生,背后还写了你的名字,这也算我们的。
其实你父亲,对你还是疼爱,他只是...他也有他的难处。”
许应抿着唇,终究还是没说出不要的话。顿了顿,才又道:“娘你收拾收拾,我再去看看我屋里。”走了出去。
许三娘又环视了屋内一圈,没什么可收拾的,有些东西,不要也罢,多了累赘。
许应很快把自己的屋腾了个空,果真是连破洞袜子也没留下。这一收拾,便又是一大背篓。
许三娘剪了十来根碎布条,打开鸡笼子,开始抓鸡。抓一只便用布条绑住鸡脚,再把鸡扔进背篓里。院子里,一时鸡鸭乱鸣。
最后,鸡鸭都抓完了。院子里该收拾的也都收拾了。许三娘看了几眼,道:“我去找李师傅,请他把钱箱子给你父亲送去。”李师傅是附近跑马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