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账东西!铁勒都打到家门口了,还争个屁的汗位!努布哈虽然败得不像个英雄,但比他这些脓包儿子还是强太多了!”
河勒鸪阴沉着脸看这圭湳良普,这小子如今嚣张跋扈得很,俨然把自己当成了坝北四部联军的统帅,不久前对自己还有阔阔台努布哈都是一口一个叔叔地叫着,现在竟然毫不忌讳地直呼其名起来。
但河勒鸪还是不露声色地说:
“如今我们没有有利地形,铁勒那边竟然还有南陆的银甲卫加入兵团,硬拼下去,死伤不可估量啊……”
“怕什么!打仗,总是要死人的!”
这句他父亲圭湳东耳曾说的话,此刻从他嘴里说出来,却只能听出一股无知者无畏的蛮勇。
河勒鸪终于有些忍不住了,厉声说道:
“良普!清醒一点!我们从阿坝河以北三十里一路被打到我河勒部,现在是多派些兵就能反败为胜吗?!”
圭湳良普还想反驳,但看到河勒鸪那秃鹫般阴翳的眼神,突然反应过来这场大战的总指挥并不是自己,而是远在圭湳部的父亲圭湳东耳,此刻自己的确有些不知分寸了。
他只好悻悻地把刀收回刀鞘,一屁股坐在毛毡上,说话的声音也轻了许多:
“叔叔!我河勒部的汗王叔叔啊!那你说怎么办?不去拼,不去杀,难道等着他们在你河勒部也挖些万人坑把我们都给埋了吗?!”
河勒鸪头上冒出一排细细的汗珠,这些天,十马部那边传来的鬼哭狼嚎般的惨叫声,已经折磨了他们几夜,河勒鸪和圭湳良普夜巡军营时,已发现军心不稳的迹象。
这也难怪,对于士兵来说,战死不过一瞬间的事,但要在寂静的长夜里一直面对死亡近在眼前的恐惧,任谁都不能坦然待之。
铁勒谷阳实在狠毒!不止杀人,还要诛心!
河勒鸪沉默不语,良久,艰难地从嘴中吐出两个字
“和谈……”
圭湳良普听到这两个字几乎惊掉了下巴,他一下子从毛毡上跳了起来,瞪着环眼问道:
“和谈?怎么谈?!这场仗不打出个结果来,铁勒怎么会和我们谈!铁勒谷阳杀了我弟弟,我凭什么要和他们谈!”
河勒鸪按住圭湳良普的肩膀,尽力语重心长地对他说道:
“良普,宁州百年没有大战,这就是第一次彩帐和谈的结果,你的弟弟死了,但你也杀了他的一万黑骑啊。”
“不能这么算账,我……”
河勒鸪立刻打断了他道:
“况且,就是谈不拢,也能为我们重整军心争取时间,我知道,这件事你不能定夺,乘着铁勒还在埋坑,派人去给你父汗送信吧……”
“父汗他……会愿意和谈?……”
圭湳良普颓然地坐下,手中的马刀哐啷啷地砸在地上,也在他的心里,砸出一个深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