鲲站在城墙上,举着个铁皮喇叭,扯嗓门向城关外喊话,他嘴巴笨,也没有甚么章法,想到甚么便说甚么,不时还需要旁边的副将提醒。
但,效果是毋庸置疑的,忙着赶制梯子的部族兵们,渐渐都停下来手中活计,自觉不自觉的朝城关方向靠拢,竖着耳朵倾听他的喊话!
番禺王听得脸色铁青,挥舞马鞭怒吼道:“攻城!即刻攻城!将这帮乱贼千刀万剐!”
“传孤王诏令,斩一颗叛军首级者,赐‘士’出身!!!”
这一次,他终于不在只给空头支票了,实实在在的杀敌就给封赏。
越人统治阶级,受八百年周朝影响极深,官职爵位大体相同。
王爵之下是公侯伯子男五等贵族,也就是所谓有国邑封地的诸侯。
而这些诸侯贵族之下,则是协助诸侯管辖国邑的卿大夫。
卿大夫算是比较高级的士,卿大夫之下还有负责具体事务的底层士。
这些底层士,都是有俸禄的,相当于县乡官员,干的好了得到君主提拔,那就是卿大夫!
部族出身的军卒们,听到番禺王嘶吼而出的军功封赏诏令,动摇的心境终于有所缓和,拿起兵刃对准城关。
而那些良家子出身的番禺精锐,就彻底疯狂了,只要能成为士族,杀叛军他们是不会手软的:“杀杀杀!!!”
“抬上梯子……”
“麻布蒙眼……”
“集结列阵……”
“速速集结攻城!”
攻城大将纵马大吼,喝令手下军卒。
咚——
咚咚——
咚咚咚——
震人心魄的战鼓声响起,两千五百番禺精锐用麻布蒙眼,如同一大波忍者神龟,踏着鼓点抬着梯子,在黄昏泛红的夕阳下,以稀疏阵型再次向低矮城关逼近。
攻城战又开始了!
……
城墙上,鲲举着千里镜,装模做样看了眼威压而来的番禺战阵,向身旁副将道:“他们的阵型比上一次稀疏了,是在防备咱们的投石车啊。”
“而且还带着梯子,用麻布蒙着眼睛,这外墙恐怕是守不住了!”
副将点头:“按照王老天神的嘱咐,守不住便打他一波,然后退守内墙。”
鲲再起举起千里镜,看向缓缓逼近的番禺战阵,等到那稀疏的番禺战阵,进入上次挨砸的地界,立即挥动令旗大吼:“投石车,放射!”
身后关墙下,越人战士立即挥舞木槌,狠狠砸在一架架蓄势待发的配重投石车机括上。
配重石迅速下垂,摆臂高高翘起,将连接在下面的绳索皮兜子,甩上半空中。
呼呼呼——
皮兜子里飞出一颗颗石弹,在强大的惯性作用下,砸向稀疏的番禺军阵。
再怎么洗漱的军阵也是军阵,不可能在石弹攻击下,完全避免伤亡。
便如同那麻布蒙眼一般,有用,但并非完全有用!
骨断筋折声,凄厉哀嚎声,再次响彻番禺军阵。
而番禺军阵受到石弹攻击后,根本不用攻城大将在提醒,立即便加快推进速度,在又挨了两波石弹后,近至一箭之地,开始向城头放射箭雨。
鲲一边站在垛口射箭还击,一边喝令道:“守城石灰用尽之后,全部退守内墙!”
“喏!!!”
越人战士们齐声应喝。
咻咻咻——
咻咻咻——
城上城下展开箭雨对射。
这一次番禺弓弩手准备了火箭,想要引燃城头那些遮挡箭支的恼人木棚。
但可惜的是,城头却早有防备,一块块还在滴水的麻布,在鲲的喝令下,被盖在木棚上。
火箭携带的那点火苗,根本不足以烧透湿漉漉的麻布,危机麻布之下的木材。
番禺弩弓手依然处于劣势,还是被城上的叛军弓弩手,居高临下压着打!
攻城大将眼看弓弩手,压制不住城头,身后的催战鼓却越敲越急,只得肃声下令道:“刀盾手,攻!”
“嗷嗷嗷!!!”
上千番禺精锐,一手举着盾牌挡箭,一手抬着简陋的梯子,嗷嗷怪叫着不顾伤亡,冲向低矮关墙。
这一次,不再全是部族出身者打头阵,良家子们反而比部族出身者更积极!
咔咔咔——
一架架简陋的木梯,搭在关墙之上,城头上也再次呼啦啦撒下一片片白灰。
早有防备的番禺士卒,立即低下脑袋,又有粗织麻木蒙眼,总算是没有重演上次的惨烈。
虽说仍有番禺士卒,被四散飘荡防不胜防的白灰,进入眼睛,进入口鼻,发出痛苦而凄厉的惨叫,但更多的士卒,却拔出短兵,顶着盾牌,试图攀梯而上。
“叼毛仔,你给我让开,老老实实扶梯子……”
番禺良家子出身的甲士们,纷纷将挡在前面的部族兵推开,争抢着攀上梯子。
他们要上去砍首级挣军功!
部族兵们敢怒不敢言,只能老老实实举着盾牌,在弥漫下沉的白灰雾中扶梯,让甲士老爷们安稳登梯子。
哐——
可就在这时,盾牌上方突然响起猛烈的撞击声,以及巨物摆动的呼啸声。
部族兵们还没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便感觉自己扶着的梯子剧烈一震,一股巨大的反作用力,让他们手臂麻痛,再也扶不稳梯子。
然后,便见梯子砰的一声反向拍在地上。
而那些爬梯的甲士老爷,或是直接被砸在梯子下哀嚎连连,或是仓惶跳到一旁摔的抱腿惨叫。
但,这些被墙上撞翻梯子的甲士,还算是幸运的,至少没有生命危险。
另一部分没有被撞翻梯子的甲士,则是被狼牙拍招呼,当场变成了血葫芦!
所谓狼牙拍,顾名思义就是布满铁刺的大拍子,以沉重榆木制作框架,由两个力士操持,居高临下一拍子下去,扎不死也砸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