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件事。”董昭赶紧正色而答。“一个是……一个是主公之前似乎有令给戏军师,让他河南事后不急归邺城,而是先去长安护送老夫人与主公家眷,还有卫将军幕属一起来此?”
“这不是理所当然吗?”公孙珣立在堤上,一时不解。“之前为引诱袁绍,所控之地狭长,故家人与幕属那里也跟着来往奔波辛苦,时而昌平、时而长安,时而常山、时而太原,而如今河北既平,却是可以让他们在邺城安顿了……”
“臣不是这个意思。”董昭压低声音言道。“臣是说……”
“天子不要动!”田元皓忽然上前插嘴道。
“元皓所言极是,天子不动!”公孙珣终于不能再装糊涂。“公卿也不动!”
“喏!”董昭立即称是。
“关中好啊!”公孙珣不得不再解释几句。“重重锁钥不说,尚书台、未央宫尽在,何须专门迁移?迁都这种事情是动摇国本的,如无必要,不能乱来……而且,如今河北白茫茫一片,咱们若不能完成新政,如何好让天子来此战后混沌之地?”
众人一时表情各异。
话说,公孙珣之所以拒绝迁都于邺城,并非是说到了这个地步,天子对他就无用了,恰恰相反,此时的天子与汉廷对他而言反而到了前所未有的重要地步,但这种重要却已经是双刃的了,当日常山定策时所言的那个‘取天子而不为他人所令’也已经贯彻到了一个新的地步:
往后数年,公孙珣一边依然需要控制天子和公卿,保证这些人不会落入‘他人’之手,让自己丧失大义……尤其是中原联盟事实上成立,而这个联盟与之前袁绍不同,它汇集了大量真正的英雄豪杰之余倾向汉室的政治色彩也太过于浓厚了!
实际上,袁绍倒下,袁术将亡之时,汉室这个招牌对于所有其余诸侯而言都是一个不能松手的东西,这是他们唯一能依仗来对抗公孙珣的大义……至于公孙珣,他也还没到那个翻脸的时候,甚至可以说还早着呢,他才刚刚自起炉灶。
而另一边,这位卫将军既然要另起炉灶,建立自己的体制,却也需要开始防备天子和旧汉诸臣们的干扰插手……毕竟,虽然遭遇打压,可那些自诩汉臣之人的能量却依旧不能忽视,而天子和公孙珣的长子长女年纪相仿,又极为聪明,到了如今这个地步也已经渐渐董事,更要小心二者结合闹出事来,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君侯忠心体国。”停了半晌,别人倒也罢了,董昭却不得不应声。“臣也只是担忧老夫人来此,王叔治纯臣,鈡元常受制于公卿,关中或有乱事……”
“所以留了贾文和!”公孙珣当即应声。“还有什么事,不是两件吗?”
“臣之前在黑山贼中伏了一个暗子,后来邺城一事他趁机进了袁绍麾下,再后来随郭图一并降了,虽未有功勋,臣却想为他求个前途……”董昭尴尬而言。“还望主公恩准。”
“你是冀州牧,这种事情自己看着办吧!”公孙珣实在是有些无力了。“赶紧渡河!”
众人见公孙珣心中稍躁,皆不再言语,而是随公孙珣伞盖一起准备下堤上浮桥而北走。然而,未及来到桥边,却闻得前方浮桥上惊呼不止,片刻后更是有义从曲长刘璋抱着一个乱动的物什从桥上飞奔来报:
“主公,河上有鲤鱼跃至桥上!”
众人齐齐一怔。
但几乎是瞬间,董公仁第一个反应过来,俯身称贺:“主公神武英明,一载讨董功成,两载覆灭袁绍,如今荡平河北,故有此兆!”
“放屁!”公孙珣终于忍耐不住了。“这是要下雨了,将鱼扔下水中,速速渡河!”
众人不敢再言,刘璋也赶紧扔下手中鲤鱼跟上。
这一日匆忙且不提,待到公孙珣渡过黄河,正逢夏日暴雨,不得已于河北稍作安歇,然而当日晚间,又有人不顾大雨倾盆从邺城方向送来急报,却是之前长安传出的一则消息,邺城收到后不敢怠慢,连夜送来的。
公孙珣打开信封,借着灯火去看,却又不禁怔住……原来,此信乃是贾诩以自家母亲名义传来,其人信中自承,因孙文台江东猛虎、刘玄德卧淮之龙,而曹孟德天下英雄,今虽卫将军势大,然一旦三家并势,全取中原、荆襄之地,则未必可制!
故此,其人早在五月初在长安闻得三家结盟后便下定决心,表吕布为南阳太守,让其率八百旧部,悄悄出武关去了。
是夜,雨打军帐,卫将军一夜难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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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太祖平河北,分州建制,过苍亭,立浮桥过大河,有金鲤自桥上跃,化为金龙而去,是为吉兆二也。”——《旧燕书》.五行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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