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恩看见一个穿着影鸦斗篷的高大身影,他强壮的手臂上布满了黑色的怪异文身,那人的斗篷兜帽下是一张老虎一样的兽面,还露出几根锐利粗大的尖牙,喷吐出来的热气狠狠拍在格恩脸上,像是被打了一个耳光一样火辣辣的疼。
那人掐住了格恩的脖子,缓缓地将手指收紧,格恩双脚离地,下意识向下踢蹬着,当然他的挣扎在眼前的半兽人面前像虫子一样无力。
“味道是对的,可掺杂了好多别的东西……”半兽人低下头在格恩的身上嗅了嗅,格恩能感觉到他身上涌动着无比庞宏的影念,一个人究竟有多大的怨恨,才能容纳下如此之多的影念?为什么他们就不会被影念所影响?难道内心世界里鼠人曾经提到的方法真的存在吗?
“你是什么人……”格恩从牙缝中挤出了几个字,说完他肺里的空气几乎都要用尽了。
“原来如此。”半兽人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一排锐利的尖牙让人看着胆寒,“老鼠,你真是个白痴啊,不但没有抢到这具身体,还让人家当枪使了,枉费你一世英名。”
“咳咳咳……”
“既然如此,还不如我送你一程。”半兽人另一只手弹出五道锋利无比的尖爪,对准了格恩的腹部正欲刺下。
就在这时,一声怪异的歌声在隧道中响起,那声音空灵缥缈,格恩不知道该如何形容他,因为缺氧和重伤,他现在已经意识模糊了,还以为那是来自什么死后世界的歌声……好在并不是,歌声响起,那半兽人男子的手停滞在半空,他面目狰狞,胳膊上青筋暴起,无论怎么使劲都刺不下去。
“放他走。”
一个戴着面具的高挑女人出现在了格恩的面前,透过厚重的面具,她用美丽的棕色瞳孔凝视着格恩的双眼,仿佛透过了格恩的眼睛看穿了格恩心灵深处的什么。半兽人露出不满的神情,手上却很听话地松开了。
“咚!哗啦!”
格恩落到了下面的污水中,他奋力地晃动着脑袋,想要让自己的头脑稍微清醒一点,可体力实在已经到极限了,随时都可以昏迷过去。
“凤翎,他已经不是老鼠了,现在杀了他是最好的选择,免得以后又有麻烦事。”
“任务完成了,我们走,我只说最后一遍。”
“那好吧……”血虎耸了耸肩,假意放弃,走出一步后却突然转身朝地上的少年挥出一爪!
“你!”女子面具下一对凤眼怒意溢出,可这种距离下,她也来不及出手了。
血虎的手化作猛兽的利爪,甬道的墙壁被他撕开三道深沟,地面上的污水都被强劲的风压分开,过了好几米才合拢起来,而刚刚还躺在地上的少年却不翼而飞。
“哦?”血虎歪着脑袋,抬起头看着站在远处的格恩,他低垂着头,身上散发出一股浓郁的念波压强。
格恩对自己的行为毫无察觉……换句话说,他现在完全属于昏迷的状态,是某种东西在支配着他的身体。在他的内心世界中,那面硕大的镜子已经被完全染成黑色,无数扭曲的蠕虫样生物正从漆黑如深海的镜面中钻出,一点点爬上他的身体。
不知道为什么,格恩却对这些虫子没有什么厌恶感,反而有一种莫名的熟悉,他耳边响起一段模糊的歌声,他不记得自己在什么地方听过,这歌声给人一种温馨自然的感觉,它来自很遥远很遥远的记忆,像是婴儿时期……像是还浸泡在羊水里的时候,他的思想完全放空,只剩下安详,平静……
“妈妈……”格恩试着睁开眼睛,见到的只有心境世界中被完全污损的镜子。
那些扭动的虫子们构成古怪的纹路,像是某种文字,格恩不认识,可却好像能从中看出些什么,耳边的摇篮曲慢慢变成了一个亲切的呢喃细语。
“跟着我读。”
“好……”格恩像牵线傀儡般答应着,他只觉得那个声音很温柔,很可靠,自己愿意无条件相信她。他像是婴儿学语一样一遍遍地跟着那个声音去理解那些古怪的纹路。
“语言有自己的力量,它是我们和这个世界沟通的基础,正确的语言就能得到世界的回应,改变现实。”
“是光念吗?光念,可以改变现实。”
“你真可爱。”
思维的速度是飞快的,而在现实中,血虎和凤翎还吃惊的看着突然站起来的格恩,刚刚那一瞬间的速度,他超过了血虎,也超过了凤翎。
“是老鼠?他回来了?”血虎吃惊于这个小孩居然躲开了自己的攻击。
“不,是其他的东西,我看不穿。”女人摇了摇头。
“试试就知道了!”
魁梧的男人再次闪身到格恩面前,故技重施地一把将他提起,这次格恩没有闪开像小鸡一样被他掐住脖子,他没有任何挣扎,只是静静地伸出手。
格恩抬起头,他紧闭右眼,左眼则乌黑一片,好似一道无尽的深渊,他口中低语着什么,血虎完全听不懂那些无意义的呢喃,手掌化作虎爪朝格恩的胁肋刺去,而凤翎却瞳孔一震,表情惊愕。
“这是……世界语?”凤翎感受到少年的低语和她自己的影念强烈共鸣着。
那是她一直都在追寻的……最高层次的影念形式,能永远改变现实的力量。
世界本源之语!
光是从历史的夹缝中寻找从这些词汇的碎片,就已经足够耗尽一生的时间了,更不要说掌握、理解、灌注自己的念波将它表达出来……只要有一点点错误,世界语都会毫无作用,这个只有十八九岁的少年真的能使用它吗?
面对血虎袭来的利爪,格恩只是低声吟诵出了一个生涩怪异的词汇,明明危在旦夕却毫无畏惧,身上散发出一股君王一般冷静高傲的气势。
“毁灭。”凤翎像同声传译一样翻译道。
“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