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残酷的战场上,将士们的生命如同秋收中被割倒在地、聚成一堆的麦秸秆一般卑贱。
在震耳欲聋的喊杀声中,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在转瞬间就变成了冰冷的尸体,一腔热血都洒在了博陵渡的草地上,由炽热变得寒冷,由鲜红变成了暗红色。
博陵渡外的唐军军阵中,骑着赤云立于高坡上的王镡,其面色毫无波动,沉着的发布着军令。
但没有人注意到,其实他隐藏在袍袖中的双手已经握拳攥紧,因为过于用力使得手臂都在轻轻的颤抖。
仅仅只是片刻功夫,第七师士卒已经伤亡了四百余人。
四百余人,在很多其他将领的眼中只不过是那轻飘飘纸面上毫无感情的数字,可在王镡的眼中是四百多条鲜活的人命,可是为了他的大业,如今却已尽皆魂归九天。
“前进!前进!”
一名唐军百将大声的呼喊着,他手持长戟,带着数名亲卫行走在军阵的左前侧。
“为了大唐!杀!”
一名唐军都虞候骑着战马,带着亲从骑兵,奔驰在各阵的缝隙之间,他大声的呼喊着,尽可能的让四方的军卒听到他的呼喊声。
“为了大唐!杀!”
“为了大唐!杀!”
“为了大唐!杀!”
身披重甲的唐军士卒亦是大声的呼喊着,他们高举着手中的兵刃,加快了脚下的步伐,朝着充斥着死亡气息的博陵渡大踏步而去。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唐军军阵前面,身着玄色髹漆铁甲的士卒声嘶力竭的呼喊着,咆哮着,疯狂的向前涌去!
唐军的甲胄,经过匠作院的不断改良,逐渐有向欧式板甲发展的趋势。不过只限于胸甲和背甲,胳膊则是环臂铁甲,手上也没有欧式甲胄中的铁手套。
倭军足轻的长枪刺在唐军士卒的身上,除了划出一溜火星,就只在其上留下一道白印而已。
唐军士卒手中的长矛狠狠地刺出,穿透了倭军足轻身上单薄的胴甲,就算占据了渤海、占据中原大片的沿海地区,倭军还是没有办法给所有的足轻都装备上精良的甲胄。
足轻们拼死拼活夺得的土地,到最后都是武士老爷们的战利品,他们获得了土地,获得了土地上的财富和人口,然后如同打发乞丐一般,奖赏给活着的足轻一些钱财了事,而死了的足轻,那是什么?抚恤?这两个字怎么写?
即便武士老爷们如此苛刻,倭军士卒们依旧保持着强大的战斗欲望,因为在战场上掠夺的战利品,都是个人所有的,武士老爷一般是看不上的。而这,才是足轻们追求的东西,也是他们继续战斗的动力来源。
只不过现在的情况好像有些不妙,靠着单衣渡过了北方严寒冬天足轻们还没体会到春天的美,就有可能要战死在这靠着单衣于春寒中转战上千里才到达的博陵渡。
王镡默默地坐在战马上,赤云抖动着耳朵,仿佛想要将那激昂的鼓声隔绝在外。
“报!——”
一名第七师斥候跑到王镡面前十步的地方,翻身下马,单膝跪地,大声说道:“军帅!我军俘获了一名敌军将领,看穿着应该是个大官。”
唐军是第一次同倭军交战,对于倭军内部的情况,全是靠着缉事司传回来的情报。但是因为倭军在渤海郡进行“焦土政策”,使得渤海郡的缉事司系统遭到了极大的破坏,传回来的消息也是不完整的。snew
王镡对那名斥候点点头,说道:“将他带过来吧。”
斥候对着不远处挥了挥手,不一会儿,几名第七师士卒就押着一员身穿大铠的我军将领走了过来。
王湔带着一队亲卫上前接过了那名我军将领。此人很是高傲,看到立于马上的王镡,也不下跪,而是傲慢地叽里呱啦说了一大段的倭语。
王镡目光森冷地看着他,冷笑用倭语回道:“你想要公平比试?真是笑话,看来这么多年你们学习我中原文化,只学到了皮毛。长濑元纲,本帅就问你一句,想死还是想活!”
长濑元纲显然没想到王镡居然会他们国家的语言,正愣神的时候,就感觉到了脖子上一凉,锋利的刀锋带着丝丝凉气,激的他脖子上都起了鸡皮疙瘩。
王湔手持环首刀,搭在了长濑元纲的肩膀上,同时一脚踹在了长濑元纲的小腿上,使其不得不跪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