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哈楚在辽东拥兵自重,对北元伪帝素来阴奉阳违,双方互有心病,这海兰达麾下只得数千士卒,去到庆州只怕也不会得到什么好脸色,所以便想在此处伏击咱们大军的先锋。若是小胜一番,见了纳哈楚面子上也好过些。”蓝玉沉吟着道。
蓝玉激战一宵,加之失血过多,忍不住感到困倦,缓缓对王弼道:“传令下去,所有军士,甲不离身,马停帐外,火铳上药,就地休息。”说到这里,略微一顿,冷冷道:“俘获的那些个鞑子,询问完毕便即处理掉,不必留着浪费粮食。”说罢挥了挥手,让王弼和两个亲兵退出帐去。
王弼得令后躬身退出帐外,蓝玉口中所说的“处理”,跟随他数年的王弼自然是心领神会。虽则早在徐达常,遇春北伐之际,朱元璋便严令各军不得滥杀俘获,投降的元军。但常遇春和蓝玉这些年还杀得少么?正所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此时天高皇帝远,做事无人管,自己自然为主将蓝玉马首是瞻。
却说朱权纵马疾驰,紧紧追赶那杀死王大虎的北元百夫长而去,穿过激烈混战的明军士卒和蒙古轻骑,跃过燃烧的营帐和辎重车辆,对身边哄然响起的火铳轰鸣和流矢充耳不闻,转瞬间便已出了营地,没入漆黑的茫茫草原中。
那百夫长眼见朱权身穿将佐服饰,有心将他生擒,好在万夫长海兰达面前邀功。是以故意将马忽快忽慢,不即不离的在朱权身前四五丈纵马奔驰,一心想将他远远的诱到远处,再慢慢炮制。
此时的朱权回想起了那王大虎被这百夫长砍得身首异处的惨状,和对方火光映照下狰狞得意的笑容,不禁咬牙暗忖道:若不是王大虎推了我一把,只怕我已是小命不保,非弄死这小子不可。 想到这里,拿下马鞍一侧的弓箭,开弓射去。可他毕竟习练弓箭时日有限,这般纵马奔驰中的开弓,却有什么准头?连发三箭,尽皆落在了空处。
那百夫长身为游牧部族,自幼生长于马背之上,骑术自然极为精湛,耳中听得朱权开弓射出的箭完全没有准头,心中更是放心,忍不住纵声大笑。数次给朱权追近之后,突然又一转马头,换个方向奔出,登时又将距离拉开。
朱权听得对方充满得意笑声,心中更恨。
朱权身后十余丈外,却又是一人骑着“乌云盖雪”纵马疾驰,正是徐瑛。她转头看了看身后漆黑一片的茫茫草原,心知已然远离了蓝玉的大营,心中焦急,心忖道:昔日听父亲说过,这些蒙古鞑子骑射之术精湛,惯用这种游走之术,引诱明军将领追赶,再以弓箭射杀。这小子如此死活不顾的追赶,不是正中对方下怀么?想到这里,提起内力,纵声道:“莫要再追了,咱们回去吧。”本来她所骑的“乌云盖雪”神骏异常,完全可以追上朱权,但却要不时以手中三尺长剑挡开身后的数骑北元轻骑所射来的箭矢,所以也只能不即不离的尾随在朱权之后。
朱权吼道:“你且回去吧,我杀了这小子就回来。”话音刚一落,却听得耳边疾风响动,肩上一痛,竟是中了那百夫长听声辩位,转身射出的一箭,陡然受伤下手指一松,手中的长剑登时脱手而去。
朱权伸手拔下左肩上的羽箭,伸手摸了摸伤处,虽是流血,但箭簇只是略微伤到了皮肉,心中略慰,心忖道:幸好我甲胄之内还穿了丝绸衣衫,若非如此,这一箭只怕难以承受。东方|| 此时他脑中逐渐清醒下来,看了看四周方向莫辩,一片漆黑的草原,心中暗暗叫一声苦,原来此时他连蓝玉大营的方向都猜不出在哪里了。当下勒马不前,等徐瑛来到身侧。正要说话,耳中又听得羽箭破空之声,忙侧身闪避开两只羽箭,苦笑道:“怎的还有鞑子追赶你而来?”原来他一心追杀那北元百夫长,却不知道尚有五六个元兵尾随自己和徐瑛二人而来。
徐瑛一面用手中的长剑格挡那几个追兵的羽箭,一面正正想说话,却听得朱权胯下的马一声哀鸣,却是中了那百夫长射出的箭矢,屈膝跪了下来。朱权无奈之下只得跃下马来,他心知此时在这开阔草原上面对这数个精于骑射的北元骑兵,已然极为凶险,心忖道:徐瑛这丫头若不是为了我也不会落到这般地步,她一人骑着“乌云盖雪”尚有逃脱机会,想到这里,伸手用力在“乌云盖雪”臀上猛踢一脚,吼道:“你快独自逃生吧,莫要再管我了。”
“乌云盖雪”跟随朱权日久,眼见主人不肯离去,却是纹丝不动。
徐瑛娇斥道:“胡说什么。”说着话,一伸手,捉住朱权的衣领将他拎上了马背,坐在自己身后,顺势一肘后击,击中了朱权的穴道,一咬牙勒马奔出,朝前方不辨方向的直奔出去。
朱权本想跳下马背,却给徐瑛制的动弹不得,心中苦笑,心中却大是感动,心忖道:这丫头对我还当真好,这般险境也不肯离我而去。
徐瑛此时策马狂奔,口中道:“抱紧我。”话一出口,方觉不妥,顿时面红耳赤,幸好背对朱权,却是不曾被他看见。心如鹿撞,暗暗忖道:此时逃命要紧,一切从权,却也顾不得那么多了。